慕容秋荻管不到這些小弟子的閒言碎語。若是要管,當年就不會做這麼出格跳池子的事。
此時,她帶小丫鬟雀兒一路走過莊園外的山道,圍著七星塘走到山腳下的蓮泉邊。
四野無人,她提氣一躍,至噴湧的蓮泉蓮台上。
這蓮台是慕容夫人怕她在水中沒有可扶的東西,親自命人用北方運來的漢白石鑿製而成。
慕容秋荻閉目,盤腿而坐,凝神間,運轉天水神功的心法。
昨夜,她的明玉神功已突破至六重,今日天水神功也能相應突破。
身下的水浪衝擊她的身姿,卻巋然不動,在周圍氣勁的環繞下,周身水波環流。
丫鬟雀兒雖已見過慕容秋荻練功的場景,仍是忍不住心驚。
這大小姐還是人嗎?難道真像他們傳得那樣是水神轉世?慕容老爺想奪回天下第一家的匾額,真是一點都不用擔心啊。
日落西斜,天色漸暗時,慕容秋荻才睜開眼,緩緩地立起來。
在雀兒驚愕的眼神下,她腳踩水浪,徐徐而來,至池邊二步,一步跨上岸。
“差點崩不住掉進水裡。”慕容秋荻拍了拍小胸脯,又去敲比自己大三歲的雀兒的肩頭,嘻嘻道,“雀兒,魂兮歸來。”
“大……大小……姐,”雀兒的震驚已經變成滿目的敬仰,“您是怎麼做到……踏水而行?”
“那還不簡單呀。”慕容秋荻進入蓮泉周邊的六角亭,留給自家丫頭一個仰望的背影。
六角亭被厚實的白布包圍,她慢騰騰地換下濕衣,穿上清爽的衣衫,對一旁收拾的雀兒道,“內功到一個境界,就可以禦水而行。”
【兩年前為儘快完成任務,我可是拚了命得使勁學。結果倒好,男主正在他們神劍山莊的旮旯裡讀書習字,根本沒走上劇情道路,就說氣不氣吧?
一方心心念念做任務,一方在童真稚氣天真玩耍偶爾學習……要命。】
慕容秋荻現在都能抗下慕容正的一掌,日後打敗那男主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急什麼呢?反正,現在的慕容秋荻很佛係,慢慢地修煉吧。
她如今的起點就比男主高很多。
“婢子從未聽說過呢。”雀兒打理好後,跟在自家大小姐的身後悠悠地回府。
沿路上,她忍不住好奇問:“大小姐現在能在水上行走,那是不是功力又厲害了。”
“當然。”慕容秋荻分心回雀兒,在意念中對相柳道,“這具身體的資質真得很好,簡直是古大俠的親女兒。”
“嗯,但很可惜。”相柳應道,“中過目不忘的慕容秋荻可以在七年裡研究出破解謝三少的招式,說出她的劍慢謝三少二十四倍。
八年後,她挾製武林大部分俊傑為她所用。
除腦子,後麵精進的武功同樣是她最大的助力。
有這些數據在,足以顯示她的資質和聰明遠勝常人。”
“確實。”此時的慕容秋荻反而輕歎下,惹來迷妹雀兒探頭張望。
她又對相柳說,“隻可惜,在古大俠的筆下,她是一個野心家。但她內心深處又極度渴望被愛,以及想要獲得幸福。”
慕容秋荻回憶般道,“可惜身為女主的她,無論是電視劇裡的死亡結局,還是書中被兒子帶團挑滅的結局,都不是什麼好下場。”
“是的。”相柳同意,“所以,她才會不甘心,臨死產生訴求,願意付出代價,來改變那個讓她一生轉變的節點,得到一個好結局。”
慕容秋荻點頭,又對相柳道:“以她的身份、資質,有野心很正常。她想要幸福,也沒有錯,隻是用錯方法。”
想到此,身為歸海遙的慕容秋荻不由替女主再次歎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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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想好怎麼處理那個改變女主人生的節點,也想到怎麼為這個新形成的小世界樹立更完美的價值觀。
雖然這是個武俠世界,武林人以個人名聲、家族名聲為最終活下去的目標,但這隻是那些生活在江湖中人的目標。
對於底層的真實百姓,那些活生生存在又不被看到的人,他們才是組成這個世界的根基。
現在是洪武二十年,明太祖還在對北方動武。他在位期到過世還有十一年。
從建文帝登基開始,才是此世界真正的故事開展。當時,發生名垂史冊的“靖難之役”,再從建文帝過渡到明成祖的四年,往後是長時間的太平世道,永樂盛世。
到明成祖登基,慕容秋荻有十五年的時間。這段時間,她除了要避過十六歲時失身的人生節點外,其餘時間要建立起屬於她的勢力。
這就比原書或電視裡會發生“天尊建立勢力”的情況提前許多年。
時間,正是改變一切結局的良藥。
在十五年內,慕容秋荻計劃好好經營,既能在將來保證女主的野心,又能避免她重蹈覆轍,借此徹底改變女主的人生選擇,得到一個好結局。
這便是蝴蝶效應。
按無情浪子謝三少想要做君子,又不想被女人利用的情況分析,謝三少絕對不是一個好的結婚選擇。
他與女主的家世相當,就注定權利會傾斜一方。
儘管兩人郎才女貌,資質性情的匹配度較高,最終都會因為利益的分歧而產生隔閡。
不過,女主到底選不選謝三少做丈夫,到時候就不是她歸海遙的慕容秋荻,而是真正的女主慕容秋荻來做選擇。
女主最終是要權勢,還是要那個風流無情的劍客?
這全是女主的人生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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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山莊的門口,慕容秋荻停駐在茅一雲的身前。
作為外姓弟子,茅一雲憑借自身的資質而被慕容正看重,但茅一雲也就到此為止了。
畢竟,世家對姓氏、規矩是即為看重的。茅一雲再有資質,也成不了慕容家的核心成員。
“茅師兄,”慕容秋荻對茅一雲微笑,笑得像一朵花般明亮。
此時,茅一雲還小,按他比謝三少大三歲的設定,現在是個九歲的毛頭小子,平日是還要排班守門的小童子。
古人大都早熟,若說茅一雲沒什麼心思,此時就不會垂下頭了。
茅一雲紅臉低頭。這是大小姐第一次同自己說話呢,心裡如有千帆過境般的激爽。
他一直以為大小姐眼高於頂,平日裡更是目中無人,除她的丫鬟雀兒外,旁人與她說話,最多回二個字,“你好。”旁得就是“嗯。”
“大小姐抬愛,”茅一雲激動地躬身拱手,“弟子,茅一雲。”似乎回句廢話,大小姐既然喊得出茅師兄,想來是知道自己的名字。
啊,大小姐喊自己作茅師兄呢!?
意識到這點,茅一雲的心跳都加快幾分。
慕容秋荻狀如天真的稚童般,笑嘻嘻道:“我知道你叫茅一雲,我爹看重你,教你慕容家的燕子連環踢。”
“莊……莊主抬愛,是一雲的幸事。”茅一雲回道。他緊張得有些口吃,激動的羞紅張臉,也在使勁壓抑住要跳出喉口的心。
這所大宅裡多少雙眼睛盯著這個四歲的大小姐,已九歲的茅一雲斷然不會天真的以為慕容大小姐停下來同自己說話會件閒事。
“但是,我爹他一定不知道,你其實更愛掌法。”慕容秋荻的目光在茅一雲握緊的手指上掠過。
雖然茅一雲年紀輕輕,但手掌正反麵的骨節上都有繭。
慕容秋荻再去看茅一雲的臉時,他已經是張驚恐的臉,額頭的汗還順著臉頰滑下去。
【這麼熱?】慕容秋荻驚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茅一雲是在害怕被人發現學外家功夫,他怕會受罰。
慕容秋荻就道:“明日我出門,你可以跟著我。”又向雀兒道,“你去同慕容管家說一聲。他,我要了。”
雀兒躬身應“是”。
茅一雲看著小小的如玉身影跨進大門,低頭看向自己粗糙的手指。
剛剛還有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懼,現下卻有如同被天降大餅砸中的激動。
驚,喜,懼,幸等等情緒翻滾而出,在他的心間反複橫穿。
小小的茅一雲已有一些城府。
他努力調整麵色,壓下複雜的情緒,不能讓同旁的弟子或取笑或調侃或心生嫉妒的言語中,破壞這突如其來的“機會”。
旁邊的守門弟子朝他曖昧地笑,還假裝不解地問:“茅兄弟,難不成大小姐要親自指點你?”
另一人道:“我從來沒見過大小姐用兵器。”
已平靜下來的茅一雲靜靜地聽他們討論,想起在山莊聽到過的閒聊。
“慕容大小姐在慕容夫人肚子裡時就已聽過各門各派的秘籍口訣。”
“慕容大小姐過目不忘,看過的字讀過的書,倒背如流。”
“慕容大小姐三歲生日時,莊主允她在琅嬛洞裡待一個月。琅嬛洞可是慕容世家珍藏各門各派武功秘籍的地方,慕容世家的禁地。”
然而,這些道聽途說還不足以讓茅一雲對大小姐心生仰慕崇拜。
去年,他無意間親眼看到的一幕生生得落在心坎。這足以讓他對大小姐心生期望,大小姐推出得那一掌令人脊柱生寒,卻也熱血沸騰。
茅一雲的眼眸裡噴發出奪目的光彩,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他甚至相信,明日後,一定會變得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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