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黑無常(2 / 2)

魂魄離體的恐懼,讓他印象極深,他潛意識裡認為石像的外麵很危險。

可一直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又讓他蠢蠢欲動。

想要出去看看。

張華超猶豫了許久,才慢慢從石像中擠了出去。

他這才看清楚,自己一直擠身的石像,正是盛市華午門前的大石獅子。

有些記憶慢慢地浮現在神識裡。

幼時,他的父母帶著他,在大石獅子前?照相,有了第一張一家三口的合影。

談戀愛後,他跟女朋友在大石獅子前?約會。

生子後,他又帶著自己的兒子跟老婆,有了小家庭的第一張合影。

張華超想起自己是誰了。

他跟歹徒搏鬥……是死了嗎?

張華超悲傷不已,想想自己年幼的兒子,還?有懷有身孕的老婆和年邁的母親,他緩緩地飄跪在大石獅子前?,想要哭卻隻能乾嚎,沒有眼淚。

忽然,他的耳邊又響起了呼喊他的聲音。

是誰在叫他?跟剛剛的聲音不一樣呢!

剛剛明明是個女童的呼喊,又清脆又好聽,就是她把自己從混沌中叫醒。

而現在他聽得出來,叫他的是個成年男人。

“張華超!”那人又叫了一聲。

張華超下意識轉身,瞧見了一個西裝革履的老年人。

其實他看起來也不算太老,頂多五十來歲。

張華超有禮貌地詢問:“這位大叔你認識我?”

一股無名火從炎濤的心裡冒了出來,他才三?十五,那張華超還?三?十六呢,比他還?大了一歲。

來人正是炎濤。

其實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

底還?是不是人了。

他的皮膚已經發黑,指甲又黑又長,還?有了真正的天眼。

而且他真的成了地府惡鬼的代言人。

炎濤生完氣,想起自己的正事兒來了,“我是黑無常,來這兒接你?去地府的!”

該來的總得來!

張華超沉重?地歎氣,自從選了警察這個職業,其實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隻是仍舊覺得對不起養大自己的父母和自己尚未養大的孩子。

最最對不起的還?是妻子米熒!

她還那麼年輕,可是按照她倔強的個性,一定不會改嫁,一定會獨自撫養孩子成人。

張華超的心裡還?有未了的心事,他懇求道:“大人能不能容我回家一趟,跟妻子交代兩件事情?”

炎濤搖頭:“你?已經死了,人鬼殊途!”

“那托個夢行嗎?”張華超不死心地又問。

炎濤很奇怪地勾扯了一下嘴角,“托夢不歸黑無常管。”

張華超失望之極。

但他並沒有懷疑來者的身份,因為畢竟他也?是死頭一回,沒有經驗。

誰知道沒有勾魂索的黑無常,能是冒牌貨呢!

他心裡盤算著,等見了閻羅再將自己的心事和盤托出。

他在人間是為人民服務的好人,應該能得到一個托夢的機會吧!

張華超如是想著,又戀戀不舍地撫摸了一下大石獅子。

他一個魂體自然是摸不實。

他心裡正悲傷的時候,隻聽來者不耐煩地道:“你?可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張華超不禁皺眉,心想著,這個地府公務員的工作態度可真差呀!

難不成下頭還沒開始流行微笑服務嗎?

等見了閻羅,他一定要提提意見。

張華超沒有瞧見,炎濤一手?伸進了口袋,正尋摸什麼東西來著。

**

蘇錦霓的嗓子都喊啞了。

夏映淺默默地數了數,她一共喊了九十八遍。

都勸她好幾回了,可是她仍然不願意停口。

夏映淺心疼地道:“表姨,你?喝口水潤潤嗓子再喊!”

蘇錦霓也?覺得自己的聲音變小,效果肯定打了折,她點了點頭,同意了。

肖可以挺沒有眼色地道:“我覺得這就是白費力氣!你?表姨要是這麼厲害的話,豈不是襯得我們白無常

全部都是廢物了!你?得知道,地府的鬼差都已經連找三天了,連垃圾堆都翻過!”

夏映淺現在不大想理他。

他接過了方神棍遞來的礦泉水,擰開,喂到了蘇錦霓的嘴邊。

一口清甜的水下肚。

蘇錦霓嗆咳了兩聲。

方神棍也?勸:“要不,算了?”

反正人家家屬,也?就是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意思,沒對他們抱太大的希望。

他都已經想好忽悠的說辭了。

再說,乾他們這一行的,得學會接受挫折。

夏映淺張了張嘴,也?想再勸來著。

但他這是第一回見識他表姨的犟。

倒是想瞧瞧他表姨有多犟,好知己知彼來著。

他道:“都聽我表姨的。”

蘇錦霓又咽了兩口水,嗒了嗒小嘴兒,準備換種方式了。

她想,喊不行的話,那就唱唄。

“我是一個刑警呀抓人本領強,

我要把那壞蛋呀全部都抓光,

我的名字叫張華超,

唉呀我叫張華超小名張鋼印呀……”

夏映淺聽著這兒歌有點耳熟,忍不住跟著哼出了聲。

嘿,格外的像新版《粉刷匠》!

**

炎濤拔出了帶著戾氣的刀,向著張華超猛撲了上?去。

出於刑警的本能,張華超機敏地躲了過去。

他為自己辯解:“我又沒有抗捕,你?怎麼能這樣呢?”

炎濤一擊沒中,咬著牙道:“少廢話!要麼活著跟老子走,要麼就讓你?煙消雲散。”

這時,透過月光,張華超看清楚了他手?裡的那把刀。

那刀長約三?寸,不是什麼好刀,但化成了灰,張華超都認得。

10.13大案的凶徒,就是拿著這把刀殺了三?個人。

直覺告訴這個老刑警很不對勁。

如果是正規的地府公務員,怎麼可能拿著凶徒的刀呢?

張華超想要與之搏鬥。

但他一個生魂,使不出來任何鬼力。

那刀已經抵住了他的眉心,將他死死地壓製在大石獅子的正臉前。

炎濤的臉上又浮現出了古怪的笑意,他大喊了一聲:“去死吧!”

就是這時,耳邊又響起了剛剛那清脆好聽的童音。

“唉呀我叫張華超小名張鋼印呀!

張華超回來呀!

萬物聽我號令——回來!”

就是一瞬間的功夫,大石獅子像是活了過來,張開了大口,仰天長嘯:“叫你,回去!”

張華超隻覺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了起來,也?不知要將他拖向哪裡!

而那炎濤被大石獅子的長嘯聲,震出了二裡地。

**

一首歌的時間過去。

病房裡靜怡的沒有一丁點聲音。

病房的外頭是焦慮的家屬。

副隊長柏鬆立一直忍氣,到了這一會兒,甕聲甕氣地說:“這事兒可不能傳出去,要不然咱刑警隊的臉全都丟光了!接受了半輩子唯物主義教育,現在倒成了神棍的代言人了。”

米熒一聽,忍不住又抹起眼淚來。

鄭偉和有種想掐死柏鬆立的衝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後,趕緊寬慰米熒:“那個弟妹呀,醫生也?沒說華超一定醒不過來,咱還是有希望的啊!”

米熒點了點頭。

柏鬆立歎了口氣,又說:“我還?能不希望華超醒過來呀!我就是生氣,裡頭那些神棍已經折騰一個多鐘頭了,讓他們趕緊走,在這兒礙眼!”

米熒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她臉色蒼白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麵。

什麼都不想管,也?什麼都不想問。

鄭偉和一看這架勢,也?就隻能自己去溝通了,讓柏鬆立去,沒準兒能打起來。

他認命裡敲了敲病房的門,清了下嗓子,眼睛不由就向在病床上?躺著的張華超看了過去。

張華超是他手?底下的一員猛將,破案率在市公安局裡那是排第一。

兩個人共事了這麼多年,眼看他就要退休,柏鬆立會提正,副隊長的人選就是他張華超了,誰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等事情。

鄭偉和也?說不好自己是痛心,還?是惋惜,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開口趕人的時候,他瞧見張華超先是手指動了動,然後噔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乾了半輩子刑警的鄭偉和什麼大場麵沒有見過。

他愣怔了一下,不淡定地大呼小叫了起來,“醒了,華超醒了!天啊,天啊,華超真的醒了!”

鄭偉和的乍呼,嚇了屋子裡所?有的人和鬼一跳。

大家都集中注意力,聽蘇錦霓唱歌去了。

這孩子也?就會那幾首兒歌,新版的《粉刷匠》唱完

了,就是新版的《小毛驢》和新版的《小星星》。

歌詞兒改的老有意思了!

哪兒還有心思?注意病床上?的人和外頭的事情啊!

還?是方神棍先反應了過來。

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可能被蘇錦霓唱的那頭小毛驢兒給踢了一下,好半天轉不過來彎。

他這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臥槽,真的醒了!

還?真不是兒戲!

肖可以和謝寧安也?看傻了。

肖可以喃喃自語地道:“唉呀,我們鬼差可真廢物!”

他還?沒有正式上?崗,就想消極怠工。

謝寧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瞥眼去瞧蘇錦霓。

唉呀,還?是看不透呀看不透!

那得是多強大的力量,像深淵一樣觸不可及。

夏映淺就很高興了,一把抱起了他表姨,吹捧道:“哇,我表姨唱歌可真好聽!新填的詞兒也妙極了!”

蘇錦霓有點不好意思了,小嗓子有些沙啞,故意咳嗽了兩聲,平添了一點點滄桑。

但她這次沒有謙虛,畢竟剛剛以一己之力乾翻了地府一票的鬼差。

她挺了挺小胸脯道:“表外甥,要是能有盒潤喉糖,我唱歌就更好聽了!啊,對了,要橘子味的潤喉糖或者可樂味的潤喉糖也?行!”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二合一了,所以下一更是明天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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