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你為什麼覺得被打了會死……”
剛說了一半，他就反應過來。果然，胖團子也拉住漂亮幼崽，小聲說：
"因為壞人打點點，說要打死糖糖和點點。"
男人抱著團子的手猛地收緊，額頭青筋一瞬間暴起，顧忌著不能嚇到團子，才沒有臉色也猙獰起來。
可是對上團子仍舊有些懵懂的眼神，他忽然意識到什麼，低聲問：
“糖糖，你知道什麼是死亡嗎?”
胖團子搖了搖頭。
三歲的胖團子的確不明白什麼是“死亡”。在過去的三年裡，照顧他的林樾柳、林巡還有保姆，都會避免在團子麵前說這個詞。給幼患看的動畫片裡也會略過、或者淡化“死亡”的概念。
直到上一次被綁架，團子聽見壞人說話，隱約明白這是一個不好的詞。對上團子的目光，林浦澤艱難解釋。
"死亡就是……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見麵，也不能一起玩。"胖團子似乎有些發愣。
林浦澤歎了一口氣，抱著胖團子起身，朝落地窗邊走去。林巡也抱著淩瀚，走到了魚缸旁邊。林樾棠好想終於明白了，小胖爪緊張地抓著爸爸的衣服，有些害怕地看向魚缸。
魚缸裡的小魚在歡快遊動，但裡麵隻有三條。魚缸的旁邊放著一個小碗，小魚沉在碗底，一動不動。
"爸爸，小紅怎麼了?"
胖團子心底害怕，又像是覺得有點冷，聲音裡帶了哭腔。漂亮幼崽吸了下鼻子，眼圈也紅紅的，還擔心地看團子。
男人們不打算讓兩隻幼崽看清楚小魚的屍體，那樣有些超前了。他們抱著兩隻幼崽重新回到沙發，其他家人們連忙圍過來安慰他們。
"小紅是生病了，所以死掉了，這不能怪糖糖，糖糖不要傷心。""死掉就不能和糖糖玩耍了，但隻要糖糖你還記著它，它就活在糖糖的
心裡。"
“它隻是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雖然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但糖糖和它曾經也玩得很開心對不對?你們隻是分開了，可你們還有很美好的記憶呀。"
胖團子被放在沙發上，抽抽搭搭。漂亮幼崽湊過去，擔憂地抓住小胖爪，低聲安慰他。"糖糖彆難過，小紅和糖糖玩得很開心，一定不希望糖糖難過的。"
林家人擔憂的圍著胖團子，林巡把淩瀚放下後，卻是乾脆地離開客廳去了廚房，拿著兩個奶瓶過來，直接將其中一瓶塞進了團子的嘴裡。
"來，今天的奶，快喝!"
這是他們昨晚討論出來的步驟，第一步要給團子講清楚什麼是死亡——既然要講就不能含糊。第二步，就是用好吃的和好玩的轉移團子的注意力。
小孩子的記性淺，胖團子又向來心大，在告知小魚死亡後，多用其他有趣的事情轉移開團子的注意力，這樣即便傷心，也不會傷心太久。
林巡又把一瓶奶塞進了淩瀚嘴裡。小孩雖然記憶力好，承受力也要更好，但也不能輕忽了，畢竟這小東西心思也重。
正如他們所料，兩隻幼崽雖然難過到抽噎，可奶嘴塞進來，他們下意識便吸了吸，然後就喝了起來，畢竟睡到現在真的餓了。
等兩隻幼崽喝完奶，團子最喜歡的黃米涼糕，還有漂亮幼崽最喜歡的日本豆腐也被送上來。他們被大人們抱在懷裡，像小崽崽一樣不用自己動手，吃的就喂到了嘴邊。
等一頓飯吃完，雖然兩隻幼崽還有些懨懨的，至少沒有哭出來。
大人們鬆了一口氣，知道第一關是過了。
小幼崽們如今知道小紅死了，被他們迅速轉移過注意力，還不算太傷心。但接下來，幼崽們還會時不時再想起這件事，依舊會傷心。
而他們這些家長要做的，就是要在幼崽們傷心的時候，好好安慰他們，直到他們接受這件事情，不再悲傷。
*
早飯後，胖團子和漂亮幼崽沒有再看小金魚，而是去了遊戲室。
淩瀚跟在林樾棠身後，覺得糖糖應該是要帶自己去那個秘密基地。糖糖說過，秘密基地是他最喜歡的地方，難過了不開心了，都會躲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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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幼崽爬進大大的櫃子裡，躺在軟墊上，然後打開小夜燈，就有銀白色與深藍的星星閃爍在櫃頂，緩緩旋轉，恍若星空。
安靜地躺了好一會兒，淩瀚側頭。
“糖糖，小紅不在了還有金霞、黑宙和銀星，不要難過好不好?”
胖團子搖了搖頭，圓滾滾的眸子泛起水汽，濕漉漉的。
"點點，我以前有大堂哥，還有大伯母。這個秘密基地，就是大堂哥給我做的喔。"漂亮幼崽疑惑歪頭。
"沒有見過他們呀，也沒聽過……"小孩忽然意識到什麼，不說話了。胖團子抽噎了起來。
“姐姐說，他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所以大堂哥不能陪糖糖玩了，糖糖要自己玩。大伯母也不能陪糖糖睡覺了，糖糖要自己睡。"
“糖糖想哥哥的時候，就來秘密基地。”
“哥哥和伯母帶糖糖去，露營，有好多星星。糖糖喜歡，哥哥就給糖糖買燈燈，打開就有星星。"
“哥哥以前說，爸爸媽媽就在星星的那邊，很遠的地方，一定會回來看糖糖的。”"後來姐姐說，哥哥和大伯母在星星上，很想糖糖。"
胖團子說得斷斷續續，奶呼呼的聲音裡逐漸帶著哭腔抽噎。
"點點，大堂哥和大伯母，都死掉了是不是嗚……"
團子的哭聲裡，淩瀚忽然想起來，上次那個林叔叔送給糖糖玩具車時，說那是糖糖的哥哥也想送他的。可是既然喜歡糖糖，那個哥哥又怎麼從來沒有出現過呢。
……大約就是，死掉了吧。
看見胖團子嗚嗚地哭，淩瀚覺得自己鼻頭也酸酸的，很想哭。他伸手抱住胖團子，學著糖糖媽媽的樣子，伸手笨拙地拍拍團子的背，然後從腦袋一直順著小脊背摸下去，一下下安撫。
輕柔的拍打裡，林樾棠哭得更厲害了。可是這一次，他卻無法將原因說出來。
他曾經做過關於點點的夢，夢裡的點點睡著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他也曾經做過關於自己的夢，夢裡的他變冷又變硬，被爸爸媽媽抱著哭時，也睡著了沒有醒來。
胖團子不知道那代表什麼，隻是覺得很害怕，醒來後也下意識從不回想那些場景。直到今天，他終
於懂了。
點點被他的家人找回去後，就死掉了。如果當初沒有點點在，糖糖也會死掉。胖團子的抽噎聲逐漸變小，在漂亮幼崽的肩膀上蹭了蹭，開口時小聲而沙啞。
"點點，糖糖給你很多很多的愛，你不要死好不好?"
漂亮幼崽不知道如何形容這一瞬間的心情，似乎有什麼極為沉重的東西從他的身上移開，而胸口心臟的地方，又像是被用力抓了一下。
“我不會死，糖糖也不會死。”
漂亮幼崽用力抱住胖團子，和他蹭了蹭臉，小聲但堅定。“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好好長大的!”
*
林浦江最近有些忙，知道小侄子去上幼兒園了，得知他適應得還不錯，便沒有太過關心。
弟弟和弟媳回來了，他做為伯父，不好越俎代庖。隻是他到底關心，也就知道了胖團子養的小魚死了一條，蔫了好幾天。
林浦江有點嫌棄弟弟。小幼崽養寵物本就應慎重，尤其若是寵物死了，小幼崽無法理解，就會很難過。
他當初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才送了條皮實的薩摩耶，結果團子的親爹掉鏈子。
於是這天工作結束，林浦江便讓司機送自己去了弟弟家。一進門，他的目光便鎖定在了團子身上。
很好，最近正在長身體的團子，為了長身體吃胖的兩斤，又掉了八兩。
史上最嚴重的一次!
見小侄子還趴在窗邊看剩下的小魚，他低聲問迎過來的林巡。
“那條魚為什麼會死?”
剩下的可不敢再死，讓他家小侄子再瘦了!
林巡無奈： “就是生病了。”
他把小魚的屍體拿去店裡，讓店主幫忙看過，回來後趕緊又把另外三條小魚撈出來分缸灑藥，才沒有再減員。
而胖團子這幾天，雖然沒有再哭過，卻也總是懨懨的，有些食不下咽。林浦江嘴角一抽，發覺胖團子正倒騰著小短腿兒朝他跑來，正想用大伯的威嚴來安慰一下團子，
就被抱住了小腿。
"大伯，你和糖糖來遊戲室好不好?"
眾人一怔。
林浦江挑了下眉，抱起團子，去了遊戲室。團
子被放下來後，就拉著男人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前。他打開櫃子，又爬進去打開小夜燈。
看著櫃子裡緩慢旋轉的星空，林浦江一愣。
他記得這個燈，是他的兒子找人定製的，親自進行設計，說要讓小夜燈照出來最真實好看的星空。
後來他沒有關注過，也不知道這個燈在小侄子這裡。
"大伯，這是大哥哥給我做的，是我的秘密基地。我每次難過的時候，還有想哥哥的時候，都來這裡。"
胖團子仰起來，輕了八兩臉頰也圓滾滾的。他坐在櫃子裡，星光灑落在眼底。"我的秘密基地，分享給大伯。大伯想大哥哥，也可以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