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這不是坐前後桌了嘛，就和那什麼一樣，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
“！”
一眾重點中學的小孩們，被這個大個子的形容給驚呆了。
淩瀚剛把勺子塞進嘴裡，饒是性格沉穩，也差點被噎住。他艱難地咽下奶油小方，看看這厚著臉皮蹲在桌子旁的大個子，覺得有些一言難儘。
見林樾棠被驚得小卷毛都炸起來了，淩瀚無奈開口。
“給他分一塊？畢竟是同學。”
畢竟昨天據他觀察，這大個子就是單純的傻，倒是沒什麼惡意。
林樾棠回過神來，也注意到大個子腳上的鞋子有些磨損——西河中學發校服，但不發鞋，從鞋子上多少能看出學生的家境。
所有同學都做過自我介紹，林樾棠隱約想起來，這大個子是住校生。在西河中學，住校生隻有一種身份，那就是學校從周邊鄉鎮減免費用招來的、可以參加競賽的尖子生。
“你就喜歡吃這一種甜點。”
淩瀚不喜歡吃甜食，唯獨這種奶油小方他還比較喜歡。林樾棠雖然不小氣，可也總是偏心淩瀚，不想把點點喜歡吃的東西分給彆人。
看出來小少年在想什麼，淩瀚眼中露出點笑意。
“沒關係，咱們回家還有。”
“……行吧，那分你一塊。”
林樾棠嘟囔了一聲，把自己手裡還沒用的叉子直接給過去了，還要強調一遍。
“這可是淩瀚分你的哦，不是我的零食！”
“好好！謝謝你們！”
大個子倒是很高興，一口吃掉奶油小方，露出幸福的表情。
淩瀚有些無奈地看了小少年一眼。糖糖能分析出來的東西，他當然也能分析出來，還能一眼就看出來，糖糖這是想讓大個子記他的好。
糖糖大約是覺得，這大個子是個尖子生，可以在學習上幫助他吧。
淩瀚覺得心頭有點發軟，要是放在小時候，他肯定就要湊過去和胖團子貼貼蹭臉了。
可惜，糖糖五年級以後，就說男孩子不能像小女娃一樣天天親親，連嶽阿姨也不讓親了。
他心中歎氣，忍不住又吃了一塊奶油小方。這一盒裡麵隻有十幾個，也確實是他昨晚請廚師爺爺做好，今天帶上的，沒打算分給彆人吃。
見糖糖的小勺子被大個子用了，他便拿自己的勺子舀起一塊，遞過去。
“放到下午要不新鮮了，還要嗎？”
大個子迅速抬頭：“要！”
一直沉默嚼牛肉
() 乾的周祁忍不住了：“沒有在說你！你吃一塊得了，這是沒吃早飯嗎！”
大個子失落地歎了口氣，卻也站起身，滿足地摸了摸肚子。
“吃了吃了，就是沒吃過這個，感覺很香……謝謝你們啊！我叫胡遠洲，我記得你們是淩瀚和林樾棠是吧？你倆這名字，真像是親兄弟啊，關係還這麼好！”
淩瀚：“……不用謝。快上課了，你快回座位吧。”
林樾棠被逗笑了，一張嘴咬住奶油小方，還朝胡遠洲挑了挑眉。
“沒有啦！這些都是我倆的！下次再分你其他好吃的！”
“哎呀這可真是，那也太不好意思了……我家種的冬棗可好吃，國慶回來我給你們帶！”
“沒事，都是同學。”
林樾棠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朝淩瀚張大嘴巴。
“再給我吃一個！”
*
十六塊奶油小方，雖然是淩瀚唯一喜歡吃的甜點，但還是大半進了林樾棠的肚子。畢竟比起自己吃，他還是更喜歡投喂糖糖。
兩個小孩都在長身體，早飯在家吃了菜加饃和豆腐腦，林樾棠一路上也沒有停下小零食，再加上奶油小方，實在有些撐了。
於是到了大課間，徐老師讓大家去操場列隊，跟著其他年級的學生活動一下，學學廣播體操時，淩瀚第一個拉著林樾棠站起來。
“什麼廣播體操呀，我們還沒學呢。”
林樾棠沒骨頭一樣靠在淩瀚身上，讓男生攬著他朝外麵走，嘴裡還要嘀咕。
“而且我吃多了，吃多以後運動，胃會下垂！”
總之就是不想去跳廣播體操。
“沒讓你一點不差地跳，隨便動動就行了。”
周圍還有其他同學，淩瀚壓低了聲音，在小少年耳邊說。
“好吧，那我劃劃水。”
林樾棠用力伸了個懶腰，像是想到什麼，忽然直起身體，圓滾滾的貓眼兒亮晶晶地看著淩瀚。
“哎呀，點點你是不是已經會跳廣播體操了！”
“……”淩瀚難得眼底浮現出一絲茫然，“當然不會，你為什麼這樣想？”
“我們點點這麼優秀，還沒上初中都會做競賽題了。同理可得，還沒學廣播體操，就會跳了呀！”
小少年振振有詞，一本正經地胡扯，還要發散思維。
“還是你昨晚回去偷偷練習過，知道要怎麼跳，打算今天一鳴驚人？”
哪怕是一起長大的，淩瀚也對林樾棠經常冒出的奇思妙想習慣了，可還是會震驚於這小卷毛的浮誇。
“咱倆昨晚形影不離，覺都是一起睡的，我去哪裡偷偷練習？”
“咳咳！沒在一張床上！”
小卷毛用力咳了兩聲。
淩瀚一頓，回過頭，就見除了習以為常一臉漠然的周祁，還有個胡遠洲震驚地看著他們，大聲提問。
“什麼？！淩瀚你睡覺的時候都在床上練跳操！”
淩瀚：……
胡遠洲個子大，說話聲音傳得也遠，走在前麵的小孩也聽見了。
早就說過，淩瀚個頭高、長相好、彆人說話他看競賽題庫，逼格早就拉滿。在初一（三）班的小孩們眼裡，這妥妥就是個校園王子的預備役哇！他可是受歡迎得很！
於是一傳十、十傳五十，等初一的小崽子們走到操場指定位置，謠言已經傳成了——
“什麼？淩瀚同學深夜苦練廣播體操，主動提出要上去領操？！”
小崽子們半信半疑，但班主任徐老師已經相信了，整好隊伍後，就叫了淩瀚一聲。
“淩瀚，聽說你練過？那你來領操吧！”
“……”
謠言的始作俑者和謠言的承受者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如出一轍的懵逼。
但這麼多人看著，淩瀚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林樾棠踮著腳，把一隻手搭在周祁的肩膀上，十分傷感。
“祁祁，我把點點坑了！”
周祁站彎一點讓小卷毛搭肩，心說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麼，嘴上安慰他。
“沒事，淩瀚不會怪你的。”
“明天，我一定把奶油小方全都分給點點！以彌補我今日對他的傷害！”
林樾棠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角，就興致勃勃地站好，準備看點點做廣播體操了。
哎呀，點點從小就害羞，除了當年一起學唱《babyshark》的時候，漂亮幼崽扭過幾下，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點點扭過啦！
希望點點一會兒跳操的時候，不要把自己絆倒哦！
此時，站在班級隊伍最前方的淩瀚，也很無語。他稍微側頭一看，其他班級領操的都是小女孩，整個初一就他一個男生領操，都是因為糖糖在門口胡亂嚷嚷的那幾句。
不過算了，也不是第一次被糖糖無意間坑到了，他已經習慣了。
初一的小孩們站在整個操場的最前麵，後麵才是初二、初三，畢竟高年級學生們早就學會廣播體操了。主席台上，則有一男一女兩個學生，給全校領操。
淩瀚的視力很好，儘管班級的位置不在正中，他也能看清主席台上兩人的動作。等音樂聲響起，他就空兩個八拍看一遍動作，再學著做兩個八拍，後四個八拍，就已經完全會做，而且動作逐漸標準了。
過目不忘，就是這麼厲害。
林樾棠雖然站的位置在女生後麵，卻也將淩瀚的動作看得清楚。他心不在焉地隨便做做，目光在前方那道身影，和其他班的那些小女娃身上轉來轉去，挑剔地比較了半天後，滿意點頭。
男生個子高挑卻不健壯，胳膊和腿都修長，一開始還有些生疏，後麵每個動作都能恰好落在節拍上，顯得動作好看又有節奏感，讓人看得賞心悅目。
不錯，果然還是他家點點跳得最好啦！
林樾棠得意地原地蹦跳了一下，從校服裡麵掉出來一個奧特曼徽章，在地上滾了滾，滾到隔壁班附近。他連忙停了動作，匆匆離隊過去撿，也沒注意隔壁班男生的動靜。
等到廣播體操結束，各個班從分散站開到收攏起來，淩瀚也長舒一口氣，歸隊了。
“厲害啊淩瀚！你和領操員跳得毫無區彆！”
“難怪你主動要去領操，果然有兩把刷子！”
“淩瀚同學，你真的半夜練操嗎？會不會睡不著覺呀！”
淩瀚一臉平靜地走進隊伍，愣是讓提問的小孩們慫慫地閉了嘴。他一直走到林樾棠麵前，垂眸看過去，對上小少年一雙無辜的杏眼。
無辜，且理直氣壯。
淩瀚有點無奈，對視間正想開口說什麼，聽見了隔壁班的男生間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迪迦的徽章！還有人信這玩意兒！”
淩瀚：……
林樾棠：……
小少年慢吞吞地扭頭，目光森森地看向隔壁，就見隔壁班正有幾個男生也在看他，又爆發出一陣大笑。
林樾棠又回過頭，神情凝重。
點點，我覺得我們人類，正在失去一些美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