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十二金釵(1 / 2)

夜深人靜,溫小婉一覺睡醒,覺得有些口渴,伸手習慣性地去推睡在他旁邊也是靠在床邊的聶謹言,“水,我要喝水,聶謹言,我口渴!”

溫小婉和聶謹言兩個人住在一起後,除了聶謹言受傷那段時間住在床裡麵,平時都是住在床外麵的。

溫小婉睡覺的毛病多,睡前要是貪吃了什麼東西,半夜肯定醒,不是找恭桶就是找水喝。

溫小婉很清楚自己這積攢了兩世的臭毛病,還怎麼改也改不了,最開始和聶謹言同床的時候,堅持要睡在外麵。

聶謹言這人覺輕,彆說是睡在床裡,從他身上爬過去,就是睡在床邊,你動作極輕的起身,他也能聽到,並且還會比你先起來的。

溫小婉覺得聶謹言這人,可能從來沒有睡過整宿的覺,怕是連睡覺的時候,都是睜一眼睛閉一眼睛的,彆說是睡實,怕連五分熟都沒有。

這樣一來,溫小婉睡夢間起夜的要水喝事,聶謹言就自動給她承擔了。

每次溫小婉叫著渴,都是他起身給溫小婉倒水,拿著溫溫的水喂給溫小婉喝的。

溫小婉睡得半糊塗半清醒時,也喜歡握著聶謹言遞她水喝的腕子,灌上一碗。

都說男子體熱,但聶謹言的肌膚初碰時,是有些微涼的。摸上一會兒,才會漸漸熱了起來。

溫小婉就喜歡往他懷裡拱,拱著拱著,涼玉焚火,往往就會蹭出些不該有的動作了。

溫小婉今晚不過是按往常習慣,閉著眼睛要水喝,有一會兒沒有得到應聲,伸出去的手也推空了,溫小婉不開心地睜開眼睛。

“聶謹言,”溫小婉睜開眼睛,發現她身邊本該躺著聶謹言的位置空了,她心頭一驚,所有睡意都隨之消失。

溫小婉一把抓了床邊衣架子上的厚袍子披在身上,拖拉著床上放著的軟底鞋,剛要急匆匆走出去,卻發現了衣架上麵還掛著聶謹言的袍子。

衣服都沒有穿,那應該是沒有走,該不會是出恭去了吧?那也不該這麼久啊,再次摸摸聶謹言躺過的地方,早就涼了,好看的:。

溫小婉雖一肚子狐疑,卻沒有剛發現聶謹言不在時的著急。她提好了鞋,走到內堂門口,發現外堂的門開了。

有著聶謹言在屋裡,除非是他自己,否則誰能把門在不驚動聶謹言的情況下打開,而且打開還沒有關上,隻是關了內堂的門,那應該是沒走遠,許是在院子裡。

這大半夜的跑去院子裡做什麼?難道是賞月?大冬天的賞月?溫小婉撓撓頭,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了。

溫小婉從內堂門口退回到床邊,把衣架上搭著的那件聶謹言的長袍拿了下來,出了內堂,走出外麵。

溫小婉走到外堂門口,一眼看到站在院中的聶謹言。

聶謹言一身無紋無飾的素白中衣,披散著粗黑如墨的頭發,滿背皆是,冬夜的冷風時而吹起,帶動他身上的衣角和幾縷發絲。

陰暗的天幕裡,沒有星星更沒有月亮,陰得也什麼看不見。隻有廊柱上點的氣死風燈,散出昏黃的光來,映照在聶謹言身上,打出昏暗細碎的影子,與寬大方整的院子,拉成不成比例的兩種形狀。

溫小婉雖不知道聶謹言這是怎麼了,大半夜不睡,跑到這裡吹冷風,卻還是拎著衣服慢慢走過去,張開厚厚的外袍往聶謹言的身上披。

可惜她的個頭和聶謹言有些差距,往聶謹言身上搭衣服,踮著腳也剛剛夠到聶謹言的肩,衣服搭到聶謹言的肩頭,險險滑下來。

聶謹言失神間,感覺到背後的小動作,連忙回頭,一把拉住要往下滑的衣服,同時,正撞上溫小婉一雙充滿擔心的眼睛。

“怎麼了?”溫小婉心疼地拉住聶謹言已經凍得冰冷的手,“心裡煩也不要大半夜站這兒吹冷風啊,會生病的,你的腿才好。”

溫小婉可是記得大夫說過的話,聶謹言那條斷腿看著是長好了,但以後的保養十分重要,尤其不能受寒受潮,會落大毛病的,陰天下雨有罪受。

溫小婉拉著聶謹言就要往回走。她要一腳把聶謹言踹回被窩裡去,好好給她暖床,好死不活地鬨什麼,這麼冷的夜,跑外麵喝西北風,自虐咩?

誰知她非但沒有拉動聶謹言,還被聶謹言反手摟進了懷裡,用她剛剛披過來的厚袍子,把他們兩個人裹到了一起。

溫小婉之前那點睡意,早就在發現聶謹言不在他身邊時,驚嚇掉了,又這一路小冷風吹來,徹底清醒,她忽就覺不對來了。

“你到底是怎麼了?”

聶謹言這人有心事有煩事,從不往外說,屬於那種內斂的性格,但他也從來不會做這種自虐的事情,大半夜的跑外麵吹冷風,何況旁邊還睡著自己這麼個溫香暖玉呢。

“到今天這個時辰,我家遭難,正好十八年了,”聶謹言高高仰起頭,脖頸呈現出一道優美上揚的弧線,如一張繃緊的弓,隻一雙狹長的眼睛更加清明,如兩彎上弦月,“我父母十八周年死忌。”

溫小婉心頭一顫,頭也不由自主地隨著聶謹言一起仰了起來。

夜空中,什麼也沒有,黑蒙蒙的暗色一片,滾滾濃雲,被風時而吹動著,似乎醞釀著一場大雪。

這麼沉默著,足有一刻鐘,溫小婉在聶謹言的懷裡,才慢慢緩過過來,她不能陪著聶謹言悲觀下去。

她在聶謹言的懷裡,慢慢扭過身子,讓臉頰貼著聶謹言的胸口,雙手摟住聶謹言的腰,“彆怕,還有我陪著你。”

陪你在這本書裡,走到儘頭,好看的:。若能白首,絕不相負。

“嗯,每年都是我一個,今年……有你陪我了,”

聶謹言說到後麵,聲音有些發顫,修長筆直的手指叉進溫小婉如雲的秀發裡,他是真心喜歡溫小婉,隻有摟著懷裡的溫小婉,他才覺得他不是一具行屍走肉,他也是有生命的存在。

“婉兒,明天從宮裡回來,我帶你去見見謹行吧。”

聶謹言忽然提到他的親弟弟聶謹行,溫小婉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出現了莫緋漾給她做的關於聶謹言家事的科普。

聶謹言的弟弟叫聶謹行,噢,不,在小倌館改名叫翡翠了,扶搖館的名角兒,梅調唱得尤其的好。

想到梅調,溫小婉的腦神經短路了,也是為了一掃她和聶謹言之間悲觀的氣氛,她笑道:“莫緋漾那個妖精說你弟弟會唱梅調?”

聶謹言的神色滯了一下,卻還是點頭,“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十幾歲了,學了些。”

總算是趕在謹行被掛牌賣身出去的時候,聶謹言及時阻止了,這是聶謹言惟一慶幸的事。

若是謹行,真被人汙辱了,他拿什麼臉麵去見泉下的父母,他當初做出的犧牲又是為了什麼。

“真會唱啊?梅調多難學,你弟弟真聰明”

溫小婉來到這部不久,曾聽過關於‘梅調’這一特殊劇種,有點像她前一世的昆曲和越劇的綜合,旦角唱出來溫柔曉意、情情儂儂,格外動人。

溫小婉極愛這種曲風,覺得比那些重金屬的搖滾什麼的,都能震撼人心,特彆是她和聶謹言有了這層關係後,被愛情這種小春風吹得,溫小婉更覺得梅調比什麼音樂都順耳了。

聶謹言沒想到溫小婉在‘梅調’後麵接了一句‘真聰明’,愕然地瞧著她,好一會兒才道:“是……謹行是挺聰明的……”

溫小婉這小腦袋瓜裡到底裝得是什麼,他徹底不想研究了。

在這個封建時空裡,戲子基本和猴子劃到一個檔位裡的。都知道他們是人,卻沒有人把他們當成人。在有權有錢的人家,戲子就算是個玩意。

謹行現在的身份地位,是倌館裡的小倌,其實比戲子還不如。

所以,在溫小婉問他,謹行會唱梅調時,他的心裡是有那麼一刻苦澀的,他怕溫小婉瞧不起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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