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前後門都打開了,我攔住拿著一塊錢紙幣就準備上車的劉依依,示意她稍等一下。
沒過一會兒,一位老先生從後門下來,現在還未入秋,老人卻穿著厚厚的棉衣,
脖子上纏著圍巾。他看起來像是身患重病,但走起路來卻很快,眨眼間就走到了路對麵,停在那一堆燃儘的紙錢旁邊。
我正要細看,哪成想依依甩開我的手,自己先上了車。
沒辦法,我也取出一元硬幣,從前門上車。
這是輛破舊的不能再破舊的老式“民生”公交車,手動杠啟動,雨刷折斷,車裡麵更是斑斑駁駁,彌散著一股怪味。
地上雖然沒有明顯的垃圾,但掉漆情況非常嚴重,座椅也全是木質的,坐上去就像坐在了棺材板上一樣,特彆難受。
“車輛起步,請坐穩扶好,歡迎您乘坐14路無人售票車,上車請備好零錢,投幣一元,上車的旅客請往後門移動,下一站恩村。”
我沒有馬上坐下,而是借著找座位的功夫打量車裡的每一位乘客。
司機是個年輕人,看起來比我還要小,他穿著客運公司的製服,眼睛緊盯方向盤,額頭被汗水浸濕。
“有這麼熱嗎?難道是嚇出來的冷汗?”
他的工作證反戴著,貼照片的那一麵朝裡,什麼信息都看不到。
我動作磨磨蹭蹭,他也不催促,脾氣好的過分,一點也沒有同齡人的急躁。
緊挨駕駛位,坐在後麵的就是劉依依,這丫頭取下書包,還衝我做了鬼臉。
相隔幾個位置坐著一位中年大媽,穿著打扮普普通通,就像是剛跳完廣場舞準備
回家一樣。
“淩晨一點,按理說她這個年齡的人早就該睡了才對,她要坐14路去哪?”
大媽斜後方是一對貌合神離的情侶,二十歲出頭,女人趴在男人懷裡不願意離開,男人卻一直皺著眉頭,有些嫌棄。
和情侶隔著一條過道的位置坐著一個病人,準確的說是一個穿著病號服頭上纏著繃帶的怪人。
這個人四十歲左右,臉色異常蒼白,嘴裡一直念念叨叨,靠座位內側的那條腿也在不自覺抖動。
“怎麼看他都不像是個正常人,但為什麼我感覺這一車裡就他最正常?”兩個正常的意思自然不同,我繼續往後看。
公交車倒數第二排坐著一個女孩,和劉依依差不多大,好像剛哭過,眼睛紅腫,懷裡也抱著一個書包。
“有兩個女孩?”我想起陰間秀場發布任務時接通的那個電話,裡麵有個女人曾說過一句話:“答應我,千萬彆讓我女兒上車!答應我!”
“哪個才是你的女兒?”陰間秀場任務果真不簡單,不可能被隨隨便便看透,我手頭線索太少,隻能順其自然。
公交車最後一排,靠近車窗的地方坐著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燙著大波浪,穿著打扮就像是歌廳的陪酒小姐。
在她旁邊一個披著紅衣,頭發完全把臉擋住的女人半靠在她身上,更稀奇的是,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就像是看不到紅衣女一樣,專心致誌玩著手機。
“這是個什麼組合?”我收回目光,坐到劉依依身後的空位上。
“叔叔,你準備在哪下車啊?”公交車裡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非常安靜,所以劉依依的聲音我聽的很清楚。
“彆說話,彆亂動,到了地方趕緊下車知道嗎?”我低頭小聲回應,心中卻在疑惑:“這傻丫頭看不出滿車人都不正常嗎?”
司機見我入座,正要開車,有人忽然扒住關了一半的車門:“可算趕上了,你們快點啊!”
三個帶著安全帽的工人走上汽車,他們衣服上遍布油漆點,鞋上沾著泥塊,付了車錢,就勾肩搭背找空位坐下。
“不對啊,密雲公館停建多年怎麼可能還有工人在這麼晚的時候上車?”他們身上飄著酒味,臉色泛紅,看樣子沒少喝。
“鬼也會喝酒?”我搖了搖頭,他們可能隻是附近農家請來修房子的。
等三人坐穩,車門關上,14路公交車慢慢啟動,我的第三次驚悚直播也就正式開始。
“汽車發動,道路通暢,向北而開,劉瞎子給我的三條忠告,我是一條都沒有遵守啊…”帶著苦笑看向窗外,路邊紙錢灰燼被風吹亂,那位裹著圍巾的老人不知去
向,我隻能隱約看到鐵盆中放著一個黑白相框,而相框中的老人好像在衝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