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白貨店,卷簾門閉合著,光是從門縫底下漏出來的。
“我好像來過這裡。”輕輕敲擊卷簾門,屋內響起椅子挪動的聲音,有人從椅子上離開。
沒過多久,卷簾門向上升起了半米高,我聽到一個老人催促的聲音。
“快進來!”
彎腰鑽進白貨店,卷簾門很快又合上,我借著屋內燭火微弱的光芒打量四周。
紙屋靈馬,花圈壽衣,各種白貨擺了一屋子,連個下腳的地都沒有。
“鬨那麼大動靜,你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白貨店的主人麵無表情看著我,隨手將畫了一半的紙人扔到牆角,“隨便坐吧。”
“多謝老先生。”眼前的老人就是之前借過我黑傘的紮紙匠,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我雖然到現在都不知道人家叫什麼,但是我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善意。
沒跟老人客氣,我找了一個馬紮做了下來。
“把手給我。”老人接過我的手,好像中醫一樣為我把脈,他嘴裡低聲念叨著什麼,臉色越來越難看:“剛才巷子口有人吵吵著篡命,原來那個人就是你啊?”
“老先生,您把脈還能看出這些東西?”
“死到臨頭,還跟我貧嘴,你小子也真不簡單。”紮紙匠將我扶到裡屋,掀開床單,將床板扔在地上:“躺上去,我幫你暫時封住恙毒。”
“多謝,我要怎麼報答你?”紮紙匠此時出手幫我,
等於說救了我一命,這是大恩,必須要還的。
“我隻是幫你封住恙毒,防止它再次擴散而已,舉手之勞,用不著報答。”老人從裡屋擺出一個木箱,裡麵有中醫的一套工具。
“那怎麼能行?”我掙紮著起身,想要跟紮紙匠說清楚,結果他取出一根銀針直接紮在我頭頂,也不知道這是紮到了哪個穴位,我隻感覺渾身酥軟,用不上一點力氣。
“安心躺好,隻要你以後彆在我麵前出現,這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我可不想跟篡命師扯上關係。”老人動作很快,雙手運針,好像兩條銀龍般上下飛騰。
起初我還能感覺到疼痛,後來漸漸麻木,等到了最後不僅沒有出現一點不適的感覺,甚至還感到渾身輕鬆,好像脫去了一件緊身衣一樣。
當紮紙匠將所有銀針拔出後,我吐出一口濁氣,活動著手腳:“神了,您老人家這醫術真是厲害。”
“你體內的恙毒我並未清除乾淨,還有一大部分被封在左臂。”紮紙匠把銀針一根根放在燭火上燒灼,能清楚看到銀針當中不斷有黑線冒出:“想要完全驅除恙毒很難,當然你也可以直接把左臂砍下來。”
“老人家再造之恩,我以後定會報答…”
“你彆說話,我跟你不熟,出去以後你也彆說認識我,更不要跟彆人說我幫過你。”紮紙匠一副躲避禍害的樣子:“站起來試試,看能不能走?要是能走,就趕緊離開這吧,最好是以後都不要再回來。”
我看出老人是真的不想跟我扯上因果,匆忙爬起身,身體狀態果然好了許多。
“多謝老先生。”我鄭重朝紮紙匠拱手。
“趕緊走吧,也怪我當初多事,要是我不借給你那把黑傘,你估計也不會…”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不耐煩的將我趕了出去。
“脾氣真怪。”我坐在白貨店門口的石階上,老人家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因為屋子裡的燭火一直沒有熄滅,溫暖的光從門縫下麵映照而出。
背靠房門,我昏昏沉沉好像睡了一覺,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