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地脈深處,濃鬱的陰氣如潮汐一般翻騰,跟在我身後的鬼物都變得亢奮起來。
“你們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以後可就沒這樣的機會了。”我沒有用鬼術去操控它們,而是讓它們自由吸納陰氣,之前和命鬼相處的經曆告訴我,厲鬼妖邪也是可以信任的,甚至有時候它們還要比活人更加可靠。
三陰宗地下是恨山陰脈的源頭,我根據腦海中的記憶沿著懸崖絕壁行走,沒過多久就看到了通往陣眼的那座石橋。
“每次來這裡都能會被自然的偉力震撼,倘若這就是上天的力量,那人要如何去做,才能勝過老天?篡命師敢和上天作對,這又需要多大的魄力和實力才行?”走過石橋,前麵就是那個如同硯台一般的祭壇。
形似道家陰陽魚,陰氣化為極寒的液體流淌在山神雕像和黑色棋子之間,散發出一種讓人心驚的力量。
“上次來時,地脈之中陰氣化為陰龍,咆哮翻騰,似要飛天一般。這一次倒是安靜了許多,估計是因為我同時得到了山神雕像和黑色棋子承認的原因吧。”站在石台邊緣,身側就是深不見底的峭壁,我輕呼出一口氣,取出封印王師的那張白紙。
“老劉說極致的陰陽可以破除封印,王師雖是還陽之人,但他本身畢竟是陰魂,我還是用陰氣去刺激他比較好。”
說著我將那張白紙放入陰氣凝結成的墨色液體當中,這種由陰氣凝結成的液體,散發著極為危險的氣息,讓我本能的想要遠離。
“希望王師能順利破封而出。”
白紙很輕,漂浮在墨色液體之上,沒有任何要下沉的意思。
隨著紙麵慢慢濕透,讓人驚訝的一幕的出現了。
紙上原本模糊的圖案,變得清晰,連畫中人的神態表情都能看出。
“王師…”
白紙上的身影保留著被封印那一刻的狀態,六神無主,惶恐不安。
等整張白紙濕透以後,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紙上的畫竟然動了起來。
我能清楚看到王師的手臂晃動了一下,他就好像是一個正在蘇醒的植物人般,手、腳、軀乾,慢慢的眼神也有了光彩,到了最後他竟然在畫中跑動起來。
“這一張紙就是一個世界嗎?”佛家有雲,一葉一菩提一花一世界,這需要極高的境界才能悟透,看來我之前還是低估紙先生了。
想到這裡,我又有些後悔,當初真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
紙中的王師顯然受到了驚嚇,他就像是火災中被困在房間裡的人一樣,無路可逃,隻能眼看著刺骨的陰寒液體漫過整張白紙、漫過自己的身體。
“和劉瞎子說的不太一樣啊!”我不清楚劉瞎子所說的陰陽極致要到哪一種程度,隻是覺得自己用力過猛,陰氣凝結成的液體已經超過了普通意義上的陰陽極致。
“老劉沒來過地脈,他跟我所想肯定不同,這下壞了,王師會不會出現意外?”墨色液體當中的白紙很快承受不住那股極寒,開始崩碎,溶解在那種液體當中。
紙麵越來越小,擠在中間的王師就仿佛站在即將沉沒的小舟上一般,臉上的惶恐和不安,漸漸被絕望取代。
“要不要救他?”陰氣凝結成的墨色液體無法吸收,品質高出普通的陰氣太多,就算我是鬼修也不敢輕易觸碰,一旦這東西進入身體,先不說陰竅能不能吸收,我之前苦心修煉出的先天真氣恐怕就會被這東西給侵蝕掉,到時候筋絡儘毀,就再也無法修行了。
“不出手相救,王師必死無疑,正好埋葬我的秘密,陽符也能借機銷毀,一了百了。”內心深處好像有一個聲音在不斷蠱惑著我,看著即將被墨色液體吞沒的王師,我真的很矛盾。
紙麵在不斷縮小,王師臉上的表情也由絕望變為平靜,他到底經曆過大風大浪,人到中年,很多東西都已經看透,此時臉上的表情竟帶著一絲解脫。
可能是想到了他的第一任妻子,又或許是想起了自己沒寫完的書,王師慢慢蹲下身體,坐在畫紙中央,目光飄遠,似乎是在和白紙外麵的我對視。
他的眼神讓我不敢注視,那份解脫讓我有些自責。
拿出自己手機,我想要將紙片撈出,手機觸碰到水麵並無異常發生,可就過了兩三秒鐘,我拿著手機的左手竟變得僵硬麻木,好似血肉當中的筋絡全部被凍結了一般!
“這液體隻對活物有效?”手一抖,手機和粘在上麵的白紙殘片全部落入墨色液體當中,隻不過偏離了原來的位置,落到了陰陽魚中央,正好是陰陽交彙的地方。
“糟了。”我還沒想出補救的方法,那薄薄的紙片就徹底破碎,封印解除,畫中的王師被極致的陰陽撕扯,魂魄不斷減少,疼痛直接作用在魂體之上,絲毫不亞於人世間的種種酷刑。
紙麵破碎,畫中的王師也看到了我,隻不過他已經沒有力氣來跟我溝通,連眨一下眼皮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