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
剛下過雨,黛色的瓦片上還掛著幾分濕潤。空氣中透著一股潮濕的氣息,混著青草的味道和不知名的花香,是江南獨有的安寧靜謐。
淩霄走到門前,正準備拿鑰匙,厚重的紅木門從內部被打開,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家站在門內,笑著看她。
“小姐回來了。”
“張伯。”淩霄朝著他點了點頭,“您怎麼這麼早起?”
她沒有告訴家裡她今天會回來的消息。
”這個呀。
”
老管家但笑不語,示意淩霄往裡走。
淩霄一愣,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
路過走馬廊的花窗時,朝室外停車場方向看了一眼。
一輛邁巴赫正正地停在中央,碎裂的車燈格外醒目。
車窗上還有用口紅寫下的一串數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轟地一下,淩霄覺得身體裡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封易來恕園了?”語氣無比僵硬。
“是啊,少爺才回國就來了恕園,想必是很想念您呢。”張伯將淩霄的反應當成了害羞。
想念個屁,封易是來索命的吧?
想到她現在住的這個園子還姓封,淩霄一顆心“突突”地跳得飛快。
“嗬嗬。”
她乾笑了兩聲,加快腳步往裡走。
燈火通明的廳堂裡,男人正坐在窗前打電話。
貼身剪裁的高定西裝包裹著男人挺拔的身軀,他一雙長腿隨意交疊,腳邊趴著淩霄養了三年,現在“認賊作父”的狗。
男人的注意力大部分在電話上,偶爾伸出長指摸摸腳邊的狗。沒有骨氣的狗子在被摸的時候總是開心地咧開嘴,在男人收手的時候還嚶嚶地叫著往上湊。
聽見淩霄進來的聲音,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如蜻蜓點水一般,片刻便移開。
淩霄覺得他的態度有些輕慢,但似乎聽著是在談正事,也沒有上前打擾,就近找了張元寶椅坐了下來。
封易一時半會兒沒有結束通話的意思。
淩霄雖然看不慣他,倒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找他查,但是她心裡實在憋了口氣,於是揪著狗狗的前爪,將它拖到了自己的麵前。
“年仔你最近很膨脹啊,看到你主人回來都一動不動了。”
年仔是淩霄養的邊牧的名字。
年仔用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的主人,發現她真的有些不開心,哼哼唧唧地用自己的嘴筒子拱她的手。
要是往常,淩霄一定揉揉它毛茸茸的大腦袋了,可是今天,她不僅沒有,還揪住年仔兩隻耳朵,凶巴巴地看它。
她淩霄養的狗怎麼居然去封易那裡當舔狗,簡直是恥辱。
“它倒是和你很像。”
男人的聲線低沉,伴著窗外潺潺的流水聲,顯得有幾分溫柔。
如果是外人說她和年仔長得像,淩霄一定很開心。
但是說這話的人是封易——對不起,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甚至有點想打人。
年仔剛剛在男人身邊當舔狗的樣子還曆曆在目,封易現在說他們倆像,是不是在暗諷她之前總是追著他跑的事情?
想到兩個人同處一個屋簷下的尷尬情形,淩霄又懷疑封易是借著這個宣告自己對恕園的主權,想將她掃地出門,順帶告訴她“舔狗不得house”?
淩霄推開了年仔的狗頭,站了起來。
她今天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但是在一米八三的封易麵前,還是矮了一截。
淩霄後退了兩步,弱化了身高劣勢後才開口:“我是受了言奶奶親自邀請後才住在恕園的,她老人家的原話是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口中的言奶奶是封易的外祖母,也是恕園真正的主人。
“何況之前我一直有按時繳人工費、水電費、園林維護費和其他費用。”
雖然她是受邀居
住,但是淩霄自認為是個很要臉的人,從不白吃不住。
這話題跳轉得還挺快。
封易看著她仰著下巴,故作強勢的樣子,挑了挑眉:“所以呢?”
所以?
“所以我會一直住在恕園。”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淩霄。
他的目光帶著絲探究和打量。
“歲歲。”封易喊了淩霄的小名,“一個小時前,你才說不想和我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