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穿著一身精致打造的亮銀鏡麵鎧,閃閃發光的站在營寨之中的高台之上。
無論是從哪個角度看過去,曹洪身上的盔甲總是閃耀著耀眼的光芒。
可是實際上,曹洪心中卻沒有像是自己身上的盔甲那麼的充滿光明,而是在不斷的往黑暗當中沉淪。
因為在高台上可以看得很清楚,曹軍的騎兵幾乎是全麵的被壓製。
不管是在基礎騎兵素質上,還是在戰馬體力耐力上,亦或是在騎兵之間相互配合的戰術上,曹軍的騎兵都相差了一大截。
這種差距,曹洪原本心中是有一點預估的,但是他沒想到會差距這麼大。
一方麵是因為曹洪本身並不擅長騎兵統領,所以他對於騎兵的上下差距其實概念不是很清晰,另外一方麵之前曹軍和驃騎軍相互之間的騎兵對抗,都是小部隊,而且也不會在曹洪的眼皮子下麵,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什麼非常直觀的印象。
這一仗,顯然不好打。
可是,安邑這裡不能丟。
至少不能現在就丟。
安邑是曹操整個戰術當中重要的一個支撐點,一旦失去,就等於是失去了在運城盆地當中所有的架構核心點,也就意味著曹軍隻能一路潰敗,就連退守中條山都有危險,因為驃騎軍可以繞行軹關道……
當然,曹軍同樣也可以在軹關道上防守,甚至是設伏,但是那麼一來就意味著曹軍要防守更大的麵積,而驃騎騎兵就可以獲得更大的戰場便利,有更多的突破點。相反,曹軍的步卒優勢,隻能依靠聚集在一起才能體現出來,尤其是中領軍和中護軍的使用,更是重中之重。
驃騎軍的馬蹄聲轟鳴,卷起滾滾黃塵。
曹軍的戰鼓也不甘示弱的咚咚作響,鼓舞士氣。
曹洪眯著眼盯著,希望驃騎騎兵能失去耐心,不管不顧的發動一兩次衝擊步軍陣線的行動……
戰場之上,沒有耐心的家夥,永遠是死得最快的。
就像是獵手和獵物之間的博弈,也同樣都是耐心的比拚。
原先曹軍布置在戰場上的一些陷阱,被驃騎軍給尋找標識了出來。
這並不奇怪,甚至曹洪還琢磨著晚上要不要再去其他地方扔點鐵蒺藜什麼的,如果明天驃騎騎兵疏忽了,以為清查乾淨的地區就沒有問題了,那就能給這些驃騎騎兵一點教訓。
猛然之間,驃騎騎兵的側翼大部隊開始往前移動,頓時吸引了曹洪的注意力。
來了!
『傳令各處!』曹洪大聲喊道,『穩住陣型!』
傳令兵又是一陣狂奔大喊。
曹洪盯著那席卷而來的驃騎騎兵側翼大部,嘴上不由得喃喃而念,『來啊!上啊!』
……
……
驃騎軍確實『來了』。
如曹洪所願,但是又和曹洪所想的有所不同……
之前驃騎騎兵壓製戰場,以及騷擾曹軍軍陣,基本上都是小部隊騎兵,而現在李犁帶領的騎兵大部隊,動起來之後氣勢就和小部隊那種規模完全不一樣了。
鐵和血的相互結合,力量和速度的高度統一。
在大漢當下,真正將騎兵的戰術發揮到了極致的,也唯有驃騎大將軍斐潛的這些人馬。
如果隻是騎上馬,能夠奔跑起來,同時揮動幾下武器,就叫做『精銳』的話,那麼這樣的『精銳』未免太不值錢了。
驃騎的『精銳』,簡單來說,就是『費錢』。
嗯……
這似乎也很有道理?
首先騎兵的日常開銷,戰鬥裝備,就比一般的步卒要多得多。即便是斐潛依舊有大規模的工房和養馬地,但是因為其步卒的戰備也同樣提升了的關係,所以隻是略微降低了一點,大概是維持在一比四的水準上。
也就是說養一個騎兵,相當於養四個步卒。
眾所周知,戰馬在戰場上進行高強度的運動,如衝刺、急停、快速轉向等等,都會大量消耗馬匹的體力。一般來說戰馬連續急奔半個時辰,就要稍微控製一下馬速,讓戰馬緩一口氣,來降低戰馬血液的溫度,防止戰馬自己將自己的心臟煮熟了……
沒錯,這個長臉大眼外加近視的萌妹或是正太,就是這麼蠢。
長安三輔之中,正在研究新的戰馬種群,但是還沒成氣候。按照驃騎未來的規劃,騎兵的馬匹不再混用,而是要分不同的用途,比如輕型馬可能速度快但耐力較差,適合短距離快速衝鋒,而重型馬則耐力較好,適合長時間的戰鬥和行軍。
西涼馬高大,衝刺極強,但是耐力較差,而且很挑嘴。而河套矮腳馬耐力高,吃苦耐勞不挑嘴,唯獨就是跑不快……
既要又要的,往往也是哪個方麵都不甚突出。
斐潛給現在這個階段的騎兵解決這方麵的問題的辦法,就是配備多馬,以備用馬匹或輪換製度來保證戰馬能在戰場上持續發揮作用,但這也帶來了更高的費用支出。
因此曹軍的消耗策略,單純從理論上來說,確實是正確的。
斐潛當下雖說強大,但是每一個環節當中,都是相互連接的,甚少有冗餘的量。
就拿驃騎騎兵戰馬的喂養和照看來說,要不是斐潛教化收攏了大量的胡人來填補到了騎兵隊伍之中,也就相當於是免費的馬倌和獸醫,否則斐潛還要再加上額外的後勤保障人員,增加額外的開銷不說,還未必能照顧得好!
畢竟若沒有這些對於畜牧有豐富經驗的胡人,這些憨頭憨腦的大家夥相互湊在一起,難免有磕磕碰碰,甚至生病傳染,一旦沒有及時救治,那就廢了。
所以在驃騎軍中,每一個環節,每一個人都是很重要的。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許褚李犁在發現了對方曹軍兵陣當中有異常信號的時候,不是選擇無視,而是選擇了配合性的試探……
驃騎人馬在奔馳,與曹軍兵陣越來越近。
氣氛也就越發的緊張起來。
曹軍兵陣當中負責督軍的中領軍中護軍一邊死死盯著遠處奔襲而來的驃騎人馬,一邊口中大喊著穩住穩住,也不知道是在喊給旁人聽的,還是喊給自己聽的。
中領軍中護軍都是如此,其他的普通曹軍兵卒就越發的哆嗦起來,若不是緊緊挨著站在一起,說不得即便是身後有營寨支持,也會有人抑製不住恐懼轉頭就跑!
畢竟曹軍的普通兵卒,很多都是農兵出身。
順風浪,逆風投,已經是……
嗯?
反正青銅和鑽石,永遠都不可能在同一個頻道上。
就像是騎兵刀短,步卒槍長。
曹洪緊緊捏著拳頭,咬著牙,期待著驃騎騎兵撞進曹軍步卒陣列的那一刻……
曹軍步卒陣列當中明顯有些破綻,也有一些明顯看起來連長槍都拿不好的地方,但是這些問題曹洪都根本不理會,因為在曹洪心中,這些曹軍兵卒都是用來消耗的!
隻要今日能多消耗一分,明天勝利的希望就多一點!
『來啊!上啊!』
曹洪大吼著。
如果騎兵失去了速度,陷於步卒陣列之中,那麼往往占不到什麼便宜,所以直接用血肉撞上去,折損無疑是巨大的,而且還正中曹軍的下懷。
曹軍一方就希望驃騎騎兵來硬拚,來互換,來消耗!
隻要驃騎軍稍微降低一點速度,前軍不得進,後軍必然就和前軍擁堵在一起,而在這個時候,就是下令投石攻擊的最佳時刻!
……
……
騎兵麼,作戰之時,離合無常,作為騎兵的指揮官,自然沒有步卒軍將的優待,可以像是曹洪一般,在後方高台上以旗幟戰鼓號令兵卒,而自身處於相對安全的位置。
一般來說,騎兵軍校必須跟隨騎兵一同前進,需要在前排就近指揮,並且親自與敵人交鋒,因而很容易就會成為對方重點攻擊的目標,所以每次交戰之時,騎軍將校的危險性甚至超過了普通騎兵。也正是因為如此,騎兵將領更容易收獲兵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