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聘的號令之下,以及文聘殘存部曲的指引下,曹軍也在石橋一端排出了密集的陣型。不過和黃忠不同的是,最前麵的不是刀盾手,而是弓箭手……
這些弓箭手沒有穿厚重的戰甲,大部分人都是穿著曹軍製式的兩當鎧。這玩意由一片胸甲和一片背甲組成,並在肩上用帶前後扣聯,腰上束帶,腋下並不相連。說是有穿甲麼,裸露出來的地方又很多,要說沒穿甲麼,又是正兒八經的製式盔甲。
這就像是背心。
不僅是曹軍的製式盔甲,也是東漢末年很長一段時間的製式盔甲,甚至是曆史上三國時期直至晉朝五胡亂華階段的製式盔甲……
其實漢代初期的盔甲,是更像是筒袖鎧的模式,但是後來麼,漢代朝廷越來越是窘迫,反映在這兵卒盔甲上,也就是體現得淋漓儘致了。
有意思的是,不管古今中外,對於背心的設定態度麼,總是有些奇葩。
男同誌穿背心,就不能出入正規場所,理由就是衣衫不整,不符合規範要求,但是同一件背心脫下來讓女同誌穿上,就可以進入正軌場所了……
帶球撞人就是了不起。
隻可惜曹軍的這些弓箭手的球不夠大,所以他們明顯不準備和黃忠的校刀手肉搏,而是一上來就挺直腰,掏出了箭矢,搭上弓就是怒射!
箭矢呼嘯著越過了雙方並不多的空間,飛向了黃忠的校刀手。
在這麼短的距離,並且是相對狹窄的區域上,根本沒有任何躲避的空間,所以這些校刀手就像是一隻蜷縮的穿山甲,在箭矢來臨之前,微微縮小了一圈,將一塊塊的鱗片朝向了箭矢的方向。
箭矢噗嗤噗嗤的紮在了黃忠校刀手的身上,也有一些箭矢劈裡啪啦的腿腳打滑,悲鳴著從盾牌和盔甲上滑落。
不是這些曹軍弓箭手手軟,而是這些黃忠的校刀手確實是皮厚。
和那些連帶球撞人都困難的曹軍弓箭手相比,黃忠的校刀手在一開始就有充足的營養攝入量,再加上之前在荊襄宛城的時候,每天沒事乾就跟著黃忠練習武藝,考較刀法,雖然比不上那些從小就重點培養走武將路線的世家子,但是其作戰能力也相當不俗,比一般的兵卒那是強太多了。
麵對曹軍鋪天蓋地一般的弓箭,校刀手似乎連呼吸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波動。
盾牌和甲胄上劈啪有聲,然後在盾牌之下,是校刀手相互交換的眼神和平穩的呼吸聲。
很明顯,這些曹軍的弓箭,並不能對黃忠的校刀手有效的破防,隻是在儘可能的攔阻和妨礙。
激昂的戰鼓聲當中,校刀手如牆一般向前推進。
為了避免傷害,校刀手的速度略微顯得緩慢了下來,但是在盾牌和盔甲防護之下,校刀手並沒有受到多少的嚴重折損。
見得此景,黃忠便是大喝,『弓箭手!次第上前!掩護!』
石橋兩側站定的弓箭手便是捏著兩根箭矢,以列隊的形式往前疾走。
弓箭手捏著的箭矢,一根是半搭在弓上的,另外一根箭矢則是用無名指和小指夾住,垂直向下。並不是弓箭手隻能攜帶兩根箭矢,而是因為石橋地形的原因,導致弓箭手是無法在石橋後麵大範圍展開的,因此隻能是像是車輪滾動一般輪番射擊。
『輪進!速射!』
這些弓箭手上前,在貼近校刀手身後的位置以極快的速度向曹軍弓箭手陣列吊射出手中的兩根箭矢之後,便是立刻側身讓開位置,讓後麵的弓箭手上前射擊。
石橋對麵的文聘瞪圓了雙眼,『這是什麼戰法?!』
不知不覺當中,時代的變化已經使得關中和山東有些拉大了差距了,不僅表現在經濟方麵,同樣也在許多方麵上體現了出來。
龐山民有了順應時代的變化,同樣黃忠也有。
和龐山民黃忠原本想處於同一個年代,同一個地方的文聘,卻發現他看不懂了,跟不上了……
技能提升到了一定程度,就近乎於『道』了。
黃忠顯然用於現在的戰術,就有了那麼一點『道』的意思。
受限於石橋地勢,雙方的部隊都無法順利展開,而進攻方顯然更加吃虧一些,畢竟是要縱向進攻對方的『T』頭,很容易就被對方集火攻擊。
所以黃忠派出的便是皮厚血長的校刀手。
這些戰鬥經驗豐富,並且有良好裝備的校刀手便是抗住了曹軍的遠程攻擊,並且沒有多少損傷,從而給後續的黃忠一方的弓箭手創造了機會。
如果是依舊采用傳統的戰術,陳舊的思想,刀盾對刀盾,弓箭對弓箭,無疑在石橋這樣的地形上,隊列無法展開的一方會吃大虧。
可偏偏黃忠就直接進攻了,而且還改進了弓箭手的進攻模式。因為現在的黃忠並不需要弓箭手給予對方多麼大的殺傷,而是利用弓箭手打亂打斷對方的射擊頻率,給自己一方的校刀手創造機會!
目的的不同,手法的靈活,就使得黃忠可以用較少的人數,來完成預定的目標!
山東的那種靠著人數烏泱泱往上衝,然後因為接戰麵的限製,導致在大多數時候一核有難,七核圍觀的模式,確實也應該進行一定的優化了。
關中講武堂的學習資料當中,有一句話被經常提及,『水無定勢,兵無常形。』
能記錄在案的講武堂戰例當中,幾乎所有的將領在將自己成功或是失敗的案例記錄下來的時候,都會強調這是他在當時當地的考量,不一定適合所有的時間,所有的地域……
而對於山東之地的很多人,不管是真懂得兵法的,還是裝懂的,都是似乎想要總結再總結,提煉再提煉,然後搞出一個符合所有情況,所有戰爭,所有敵人的通用『武略』,然後畫出一個什麼『陣圖』,就可以對抗千萬敵軍。
一切,都是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黃忠最需要的,不是和曹軍正麵搏殺,而是破壞掉那些陷阱,讓曹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黃忠也不要讓校刀手或是弓箭手要殺多少的曹軍兵卒,一定有什麼方向性的,績效類的指標。
在這樣的目標下,黃忠隻需要讓校刀手逼近曹軍陣列五十步左右,剛好就是在曹軍弓箭殺傷力下降一個檔次的末端,來吸引住曹軍弓箭手的火力。
如果靠的太近,弓箭在十步,甚至是在二十步內,威力都是極大的,搭配上破甲箭,完全是有可能被射穿盔甲的,但是在五十步麼……
而後續跟進的黃忠一方的弓箭手,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了機會直接逼近對方,給予對方弓箭手直接的打擊!
在當下這個年代,類似於弓箭手這樣的遠程兵種,射擊距離其實相差不多,黃忠一方的弓箭手能吊射到曹軍弓箭手的身上,曹軍弓箭手同樣也是能射擊到黃忠一方的位置上,可問題就在這裡,山東死板的戰爭模式,使得這些曹軍弓箭手並沒有隨意變更射擊目標的權利,更不可能在看見黃忠一方的弓箭手上前的時候,就自動轉向攻擊對方遠程目標……
即便是曹軍弓箭手轉向攻擊黃忠一方的弓箭手,黃忠也是賺的。
因為黃忠一方的弓箭手是縱列上前,死傷頂多就是前麵的兩個點附近,而曹軍的弓箭手被打擊的可能性是一整個地麵,躲都不知道要怎麼躲!
隨著黃忠弓箭手的射擊,在曹軍陣列當中那些穿著兩當鎧的弓箭手,身上激出道道血霧,瞬間就倒下好多人。很多曹軍弓箭手在被射中之後,表情似乎呆了一呆,隨後才是回醒過來,淒厲地滾倒在地慘叫。
在遭受攻擊之後,曹軍的弓箭手有的想要還擊,有的想要躲避,有的依舊還在延續之前的動作,而文聘看到了在黃忠陣線上竟然有人開始準備火盆了,便是心中一驚,連忙下令讓弓箭手重點壓製黃忠的弓箭手,讓曹軍的刀盾手上前和黃忠的校刀手對抗……
文聘作出的對應,一切似乎都沒有問題。
如果讓黃忠的弓箭手持續這麼射擊下來,雖然說造成的傷害並不算是太多,但是給曹軍弓箭手的壓力卻很大,更為重要的是,如果讓那些黃忠弓箭手找到機會用火箭點燃了自己架設在山道上的陷阱,那麼遭殃的不是黃忠等人,而是還站在陷阱邊上的自己這一方!
應對沒有問題,命令也沒有問題,但是整個戰鬥的轉折點,卻在文聘的這一個命令下達之後,悄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