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想回家。
可是這條回家的路怎麼這麼的長?
長夜漫漫,一燈如豆。
燈火就宛如楊奉殘存的希望,在深沉的夜色當中飄搖,但是燈座當中的油始終會乾,在最後幾聲輕微的燈芯爆響之後,燈火最終搖曳幾下,化成了一縷的青煙,嫋嫋升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奉呆呆坐著,視線仿佛透過了帳篷望向了南方。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帳外來了一個親衛,將帳篷門簾一掀,帳外的光線照了進來,方知道自己竟然已經枯坐一夜,又是第二日的天明。
楊奉令人取來涼水,也不管清晨的水溫寒冷刺骨,洗了一把臉之後,便昂然而出大帳,就像是將內心當中所有的黑暗、彷徨、恐懼、無奈都拋在身後的黑漆漆的帳篷之內……
“傳令,今日必下平陽!”
昨天確實是疏忽了,誰能想到有了匈奴騎兵在一側護衛,居然還有人膽敢衝擊大營?而且更不可想象的是,匈奴竟然沒有放出斥候,連一個預警的都沒有,導致直到近前了才被發現,措手不及之下頓時頭尾難以兼顧,導致攻擊平陽最後匆匆收場。
但是今天不同,楊奉已經連夜安排了人員對於整個的後營加強了防禦,將原先後營的那些百姓全部驅趕到了南麵,然後派駐戰兵在營地當中修建了不少拒馬,也挖了不少的陷馬坑,就等著那一百多的騎兵再次衝擊後營了……
攻打平陽的隊伍也是做了調整,上午就是二比一的百姓與戰兵混合攻城,消耗平陽守兵的氣力,然後若是到了中午,若是那些騎兵未能前來,又或是來了中了後營的埋伏,就直接全部換上戰兵,雙麵齊攻,定可以一舉奪下平陽!
拿下平陽之後便將百姓之類的留給臨汾,自己就可以取得補給,換上兵甲,帶上人馬奔弘農而去,至於白波其餘兩個渠帥,還有襄陵城池的事情,楊奉已經完全不想管了。
楊奉他隻想回家。
隻想能在弘農楊氏祠堂之內可以磕一個頭,上一炷香,就算是藏頭遮臉,掩人耳目也行……
或許自己回到弘農之後也還是做一些這樣那樣的安排和勾當,但是畢竟也算是能回到家了不是麼?
血腥而又殘酷的攻城又重新展開了序幕,人的性命在此時就還不如黃土地上生長出來的一顆裨草,輕賤的就像是在空中那一顆顆的灰塵,縱然看到也不會給予任何的關注。
白波的戰兵混在百姓當中,瘋狂的攻打平陽。
賈衢手下的兵士根本分辨不出一群拿到拿棍拿槍的兵卒當中有哪些是原來的百姓,有哪些是混進來的戰兵,隻能是全數斬殺,全線抵抗。
太陽慢慢的爬到了天中,忽然在平陽城池之上響了一陣狂呼之聲!
楊奉大喜,以為是兵士已經攻上了平陽城頭了,連忙抬頭細看,卻發現自己的兵卒並沒有能夠攻伐下平陽的城牆,而是在城牆之上賈衢的兵卒在又蹦又跳,一個個欣喜若狂的歡呼雀躍……
而自己的那些手下,則是一個個扭頭望向了北方,各個神色張皇……
北方?北方怎麼了?
楊奉心中一緊,猛地轉頭望向了北麵,隻見到不知何時,在北方遠處竟然騰起了漫天的煙塵!
在北方的騰起的煙塵中隱隱的看到一條條的黑影,然後不久便看到一排排,一列列的兵士從煙塵中走了出來,一個個身穿甲胄的,閃亮的槍尖在陽光當中閃耀著光芒,兩側的騎兵踢踏出來的煙塵揚起漫天的塵土,中央的戰旗高高的在風中飄揚,那刺眼、難看、詭異到了極點的三色旗幟竟在就在其中!
平陽城上已經是一片狂喜的歡呼……
但是在平陽城下,不管是白波當中的楊奉,還是在匈奴營地的於扶羅、呼廚泉、黑袍老者都不禁冒出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這個該死的斐潛,怎麼一轉眼就有這麼多的兵士?
這些兵士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難道還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