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隗也愣了一下,轉了幾圈眼珠子,說道:“司徒莫要取笑,如此茅茨土階,蜃灰堊壁,桀作瓦屋,焉有重任模樣?”
王允哈哈一笑,說道:“明堂五尺,食有柔毛,臥有衽席,何如偏頗?”
袁隗頓了一下,捋了捋胡須,略帶了一些期盼的說道:“山東……今如何?”
“雒陽已焚,山東……”這個事情隻是袁隗被軟禁,消息不靈通而已,但是並不是什麼秘密,而且遲早也是會知道,因此王允也沒有隱瞞,直接說道,“……亦散矣!”
袁隗一抬頭,然後腰身緩緩的塌軟了一些,頭顱也低垂下來了,“如此說來,公路,本初……”
“公路於豫,本初於冀。”
袁隗哈的一聲,苦笑著搖了搖頭,念叨了一句:“嘒彼小星,吾在西來其在東,哈,哈哈……寔命不猶啊……”
“袁公何必菲薄……”
王允還待權威一下,未料到袁隗卻直接說道:“相國尋吾何事?”
頓時卡得王允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無他,欲請太傅兼任大司農爾……”
“大司農?”袁隗重複了一遍,突然瞪起三角眼,“子師,請實言之。”
王允歎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相國欲重設水衡都尉一職。”
“水衡都尉……”袁隗喃喃的重複念了一遍,臉沉了下來,說道,“王司徒,欲吾罪於萬民耶?吾斷斷不受!”
啥?
你不願意?
若是你不願意的話,這個職位就有可能會落在我的頭上啊!那麼得罪百姓的事情就得我來乾了啊!
所以,道友,還是請你上路吧……
王允接受了這個命令而來,對於現在這個情況早有腹案,因此緩緩的說道:“昔文王陷囹圄而坐周易,仲尼行苦旅而著論語,靈均毀於謗而作離騷,可見世間事事,豈能件件如願?未著黑泥,怎獲白藕?亦或袁公欲於夏台,領三尺白綾耶?”
都想著做自己願意的事,都隻願意做爽的事情,天底下哪有這等的便宜?!
“一念可生,一念即死。”王允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勇於任,方有一線生機,若居於此……”
道友,知不知道你如果拒絕,我前腳走,後腳就有人給你帶點禮物來?
要是袁隗真的不怕死,又何必拖拖拉拉受現在這樣的屈辱?
這一點,許多人,包括王允在內,都看得明白。
王允看著袁隗,示意袁隗做出選擇。
袁隗閉上眼,胡須無風自動,良久才歎息一聲,說道:“如此,老朽便任憑驅使吧……”
王允點了點頭,說道:“善!吾便即刻回報相國……過些許日,再找袁公把酒言歡,容吾先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