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音,在夜間顯得特彆的清晰,負責通傳緊急軍情的夜間哨探,抱著渾身上下已經是跑得大汗淋漓的戰馬脖子,馬不停蹄的趕往俾小王拓跋郭落的營地之處。
在探哨身後,斜斜綁著一杆旗幟,旗麵並不是如同漢人一樣用的布麵,而是綁著牛尾,在夜風當中如同張牙舞爪的惡魔,肆無忌憚的飛舞著。
看見這個模樣,就連巡營的騎兵都不會將其攔下,而是跟在一旁,還替其,都得趕緊讓路,更不用說在營地之內的其他胡人了,這種隻有出現特彆重大軍情的時候才會出現的哨探傳訊,自然是要第一時間報到給俾小王知曉。
今夜正好輪到那克裡真負責營地巡邏,看見緊急軍務的哨探從營地內風一般的掠過,驚動了不少的鮮卑人紛紛從帳篷內露出頭來查看,趕忙帶著人沿途大聲的斥責著,將那些好奇的伸出頭來的鮮卑人轟將回去,免得引起夜間營地騷亂。
那克裡真忍不住低聲咒罵道:“好死不死,剛好我負責巡營的時候傳遞什麼鬼軍情!這都幾天了,僵在這裡不生不死的隻是乾熬……漢人在那邊當縮頭烏龜,我們室韋人也不敢上前,這都是什麼鬼事情!瞧這樣子,大半夜的,還有什麼緊急軍務?他娘的,要打就乾脆點,要不打就乾脆回漠北去也罷,還不會耽誤了自家牲口的季節,多少也好過在這裡發黴!”
那名哨探自然是聽不見遠遠後麵那克裡真的牢騷,隻是風也似的衝向拓跋郭落的大帳。俾小王的中軍大帳,自然是刁鬥森嚴,身形高大健壯的鮮卑小王親衛,站在各處值守,聽到了馬蹄聲音,抬眼望去,也是嚇了一跳,連忙一邊派人進賬去稟報俾小王,一邊舉起火把,將大帳前麵照耀得一片光明。
那名哨探在火把照耀之中來到了大帳之前,翻身下馬,落地的時候就是一個踉蹌,一頭栽倒地上。一名俾小王的親衛上前幾步將其攙扶起來,隻見那名哨探連臉上的泥土都無心擦拭,喘息這,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那邊的漢人,動了,俾小王,我有緊急軍情需要稟報俾小王!”
進了大帳的親衛已經又鑽了出來,說道:“小王已經起來了,再稍候片刻……帶這位兄弟走幾步,回回血,要不然這腰腿估計要好幾天下不了地了……”
攙著哨探的那名親衛應了一聲,然後便扶著哨探在一旁緩緩的走著,過了一會兒便有些忍不住,好奇的問道:“怎麼了兄弟,漢人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這般的緊急?”
現在漢朝對於軍情什麼的,保密性都還是有所欠缺,更不用說鮮卑胡人這樣原本就是比較鬆散的聯盟製度了,因此俾小王的親衛問的也是隨意,而那名哨探也沒有半點保密的概念,氣息雖然勻稱了一些,但是因為走動著,扯到了腰腿肌肉和大筋,著實有些疼痛,齜牙咧嘴著說道:“嘶……漢人,漢人在大規模後撤……偷偷摸摸的,好多人連夜撤退的……”
大帳之內,拓跋郭落已經起身了。
這幾天盤算安排,漢人的軍隊又近在咫尺,鮮卑王庭那邊的部隊又遲遲沒有消息,有沒有什麼人可以商議,隻能是一個人耗費心血獨自思索,就連睡覺都睡不安穩,方才親衛還沒有進來的時候,他已經聽見了馬蹄聲,就已經從淺睡當中驚醒了。
跟著俾小王前來的,大多都是些各處部落彙集而來的人員。這些部落裡麵的人員,要說上陣廝殺,那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要通盤考慮,整體謀劃,卻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甚至連說連稍微商討一下的人都沒有。
“進來!”大帳之內,拓跋郭落發話道。
親衛連忙帶著探哨入內。
哨探見到了拓跋郭落,立刻恭敬的下拜道:“啟稟小王,今日夜間我等哨探繞過漢人的斥候攔截……發現漢人步卒居然在大規模的開始撤離大營,往南而退!”
拓跋郭落原本剛剛入睡,又被迫爬了起來,頭腦原本還有些昏沉,不過聽聞此言,頓時就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沉聲問道:“說詳細些!”
“是!”哨探叩首說道,“奉小王的號令,我們遠遠的繞過漢人斥候的攔截,到了漢人營地周圍……”
原來拓跋郭落在覺得斐潛有些在拖延的情況之後,就立刻派出了不少哨探,企圖了解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況,但是一直被漢人的斥候所攔截,從正麵的方向上過去不,無奈之下,不得不派人遠遠的繞開漢人像是巨大的扇麵一般的斥候攔截網,結果沒想到遮掩過的舉動,果真帶來了讓拓跋郭落驚喜的消息……
“……你看得是真的?沒有被漢人發現?”拓跋郭落心中雖然清楚,這些哨探肯定不會說謊話,說的必然是他們的親眼所見,但是畢竟事關重大,不由得還是問了一句。
哨探也是知道事情慎重,因此也是拍著胸脯一再表示,自己和小夥伴都看得真真的,絕對沒有問題……
拓跋郭落又問了一些細節,包括探哨抵達的時候看見具體事項,然後一直到最後撤離的時候,漢軍有沒有發現,有沒有什麼反應等等,都細細的問了,最後才點點頭,揮揮手先讓疲憊不堪的探哨先下去休息。
雖然哨探那邊確實是沒有什麼問題,然而並不意味著拓跋郭落腦海當中就能沒有問題。哨探是下去休息了,拓跋郭落自己卻根本沒有了任何歇息的想法,腦海當中數不清的念頭在不停的碰撞。
漢人撤兵?
是自己的機會還是漢人的計謀?
算算時間,步度根大王的王庭勇士是差不多到了,難道是因為這個?
前段時間陰山此處的漢人自己內部也發生了一次暴亂,會不會也有關聯?
那麼現在,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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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南麵,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
斐潛策馬,隻是和荀諶、趙雲幾人站在高處,在他們後麵,一些步卒正在借著土坡的掩護,在這個小山坡的之後挖掘泥土,而前方則是竄梭不停的漢軍斥候,正在前方展開一個巨大的扇麵,時不時將最新的消息帶回來。
黃河在這個時代,還不怎麼黃,因此隻是被稱之為大河,而且陰山山脈北部從山上融化的雪水,也一並彙入這條大河當中,所以在陰山平原這幾條橫向的水流相對較淺,而南北縱向的水流則是較深一些,將陰山平原大體上切割成為了如同幾個“田”字疊加在一起的形狀。
在這個山坡的另外一側,有一條無名的河流,這條河流也是季節性的,春夏多水,秋冬枯竭,平日裡河中也有些沙洲,人馬足可徒涉,可是之前幾日連場暴雨之後,水勢也漲了起來,能徒涉的地方,就基本上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