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更重要的是張則也隱晦的展示出了自身的實力!
張則之前那一句“子時使義勇之士獻門”的豪言壯語的背後,隱藏著的意思就是,在南鄭這一塊地盤上,某可以翻手為雲,自然也就可以覆手為雨!
但是這句話,講的及其委婉,甚至不明白的人,還會以為張則簡簡單單的隻是在投誠表功而已……
張魯之前,漢中太守是蘇固。
嗯,嚴格來說,還有一個張修。張修乾掉了蘇固,然後張魯乾掉了張修。
蘇固任漢中太守期間,並無大過,隻不過是不願意屈服於劉焉之下,於是才有一場無妄之災。
蘇固之時,整個漢中地區便和大漢其餘的郡縣並沒有什麼兩樣,也是郡守管治所,大族大戶管地方,而且這樣的模式也是相得益彰,就連蘇固在被張修所殺之後,其主簿南鄭人趙嵩,或許為何報答蘇固的賞識之恩,或許是為了平定叛亂,或許是為了自己能夠升級當老大,也帶人手突襲張修大營,差一點殺了張修,最終寡不敵眾,戰死沙場,成就了一番“佳話”。
後來原本隻是張修副手的張魯,不知為何突然暴起發難,殺了張修,奪取了張修的兵馬和信眾,並入主漢中,這其中的變故,必然有一些隱藏在陰影當中的交易……
隻不過這些東西,或者談好的交易,在張魯上任之後就又產生了些變化,可能是利益上麵的一些衝突,最終導致了張則和張魯的合作,最終還是分道揚鑣了。
但是單單憑借張則一人,還沒有辦法和張魯對抗,或者說是張則和張魯之間的矛盾,雖然有,但還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所以張則也沒有動手,也必要冒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和張魯進行對抗……
但是斐潛的到來,卻驟然改變了漢中的局麵。
張則有了一個機會,完全可以不用費太多的氣力,便可以借斐潛的手除掉張魯,所付出的不過是潛伏在南鄭當中一些人手而已,甚至斐潛若是兵卒勇猛的話,連這些人手也不見得會損失多少。
何樂而不為之?
因此斐潛提到了鞌之戰。
鞌之戰當中,除了解張之外,還有執政卿士郤克。
當時,晉國的執政卿士郤克為報齊國戲辱之仇,借魯、衛求援之機,力主發兵攻齊,這才有了鞌之戰。
鞌之戰是為了晉國打得麼?
當然,但是其中如果沒有個人的恩怨情仇夾雜在裡麵,鞌之戰也未必能夠打得起來,就像是當下一般,如果張則沒有跟張魯的私人恩怨,也同樣未必有獻城的豪言壯語。
而張則用來回答的言語就更加有意思了,一句“雖遇執事,其弗敢違”,可以正麵的理解,也可以反麵的進行理解……
“臥虎先生忠義無雙,亦有經緯之學,沒於鄉野之間,未免可惜之至……若是米賊伏誅之後……”斐潛笑笑,輕輕敲了敲桌案,說到了正經事情,“……不知先生可願任益州長史一職?”
張則聞言,不由得瞪大眼睛看著斐潛,重複了一聲道:“益州長史?”
“正是。”斐潛好整以暇的說道。
所謂益州長史,自然隻有在益州刺史,或是益州牧之下才有的職位,普通的郡縣太守之下是沒有設這個職位的,而且斐潛又強調說明了是益州,而不是征西將軍府的長史,那麼就隻能說明一件事情,斐潛有意川中!
但是川中哪裡有那麼好打的?
在西南邊疆擔任過太守的張則知道,在這種山區地帶的戰爭,和關中的戰爭模式完全就是兩碼事,山地和平原地區能一樣麼,彆看你征西將軍在並北關中縱橫往來,但是一旦進入了山間林地,未必能施展開拳腳!
更何況金牛道米倉道都是險峻異常,能順利通過儻駱道,並不能代表也能夠順利的通過金牛道或是米倉道!
征西將軍斐潛是被當前的勝利衝昏了頭腦不成?
張則看著斐潛,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將軍欲伐川蜀?”
卻沒想到斐潛卻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說道:“漢中若定,某便回師關中……至於川蜀之事麼,自然由川蜀之人決之……”
哦,明白了……
張則問道:“不知將軍欲表何人為益州刺史?”蜀中不和已經是人儘皆知的事情,征西將軍要利用這一點也是應有之意。
果然是聰明人。斐潛微微笑著說道:“某表之人麼……屆時臥虎先生自然知道……”
“這……”張則一口老血差點沒憋出來,“將軍……某若不知何人為主,又怎能貿然出任?”
斐潛哈哈大笑,說道:“世間萬事,豈是處處完備,方可為之?臥虎先生謀略膽魄,向來過人,難倒如今……嗯?”
州刺史或是州牧之下,彆駕,長史,主簿三個職位,便基本上算是三巨頭了,頗有些三權分立的意思,各有一些側重,若是將州刺史和州牧比做後世的軍隊當中的司令官的話,那麼彆駕就像是副司令,主簿則是司令的秘書長,而長史就有些像是參謀總長,雖然或許有一些不準確,但是也差不多可以這樣理解了。
因此一個益州長史之職,可以繞開漢朝朝廷的潛規則,當地人不得擔任當地軍政長官的潛規則,給張則提供一個更加廣闊的舞台,正是張則當下最為迫切的需求。
當然,前提是要張則合作,並且還不知道和誰一起合作……
“將軍……”張則咬了咬牙,沉聲說道,“不知何時某方可知曉?”
其實說出這一句話,也就代表了張則對於這個職位相當有興趣了,當然,要拿到這個職位自然是要付出去一些代價的……
斐潛點點頭,慢悠悠的說道:“待某定了漢中,臥虎先生便可知曉了……”
這樣啊,明白了。
張則點點頭,雖然穩坐不動,但實際上此時此刻,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不停的計算著其中的得失,甚至後背都不由得滲出了斑斑點點的汗跡。
就算是張則他在更多的地方擔任太守,甚至比長史都高,出任朝廷的九卿,也不見得會帶給南鄭張氏快速的擴張。這一點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曆,又怎麼會不知道?
從遠方獲得的名望想要轉換成為在家鄉的具體實利,並不容易,就像是後世有言,破家的知府滅門的縣令,絕對不是說著玩的……
所以南鄭張氏,隻是南鄭張氏而已,而想要將自己家族權勢擴大到漢中甚至是川中的其他地方,變成漢中張氏,或是蜀中張氏,當下便是一個機會,一個絕佳的機會!
許久之後,縱然是知道不確定的因素太多,張則還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沒辦法,這個餌太香了……
如果斐潛真的能做到所說的那樣,今天稍有猶豫,錯失良機,豈不是抱憾終生?
也罷,也罷,先吞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