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廚泉正在帶著手下幾個頭人,立馬在城外的高處,皺著眉頭打量著臨晉城。哪怕是已經攻伐了數日,臨晉城頭城下血跡斑斑,屍橫遍地,但是城池依舊堅挺,這讓呼廚泉很是惱怒。
雖然匈奴人的確不怎麼擅長於攻堅,但是那隻是和匈奴兵卒的野戰能力比較起來而言的,若是一般的城鎮要塞,也是照樣能夠攻伐下來的。
原本呼廚泉也是認為臨晉城容易攻伐的。
隻要是上過戰陣的,多少也是知道,這城池也分為好幾種,若是依山傍水而建,就算是小一些,也是難以攻陷,而越是在平地之上,無險可憑,城池越大越是容易攻打,因為城越大,就代表城門越多,防守的要點也就更多,若是稍有不慎,便是城破的下場。
然而臨晉城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著呼廚泉的忍耐底線。
自己麾下四千兒郎,若是臨陣而戰,敵人那怕是鋪天蓋地,也都是呼嘯著衝上前去,未必會有多少含糊的,可是麵對著這樣一個連甕城都沒有的臨晉城,幾日連續攻打下來,就連原本豪邁奮勇的自家兒郎,都不免在麵上浮現出一絲頹廢,兩分懼意。
而在呼廚泉所在的山坡之後,卻是幾百鄭氏的佃戶,正在沒日沒夜的打造攻城器械,但是之前趕製出來的已經焚毀在城下,而周邊的粗壯的樹木早就已經被砍伐得一乾二淨,不得不要去遠處拖拽一些粗木回來,因此衝車盾車的進度其實慢得可以,隻能是湊合著打造一些雲梯立盾等小型的攻城器械。
秋天的樹木,多半枯乾,雖然會輕一些,但是極不耐火,稍微沾染一些火焰,便算是廢了,就算是糊上些泥巴,也就是稍微延緩一點而已,抵抗不了火油的。千辛萬苦砍伐回來,然後又迅速的成為了城池之下燃燒的火炬,這樣的情形不僅讓這些鄭氏佃戶工匠什麼的感到沮喪,甚至連匈奴都不由得怒喝咒罵,要不是呼廚泉一再強調不能隨意砍殺這些漢人工匠,恐怕早就有人拔刀子殺人泄憤了。
就算是如此,鄭氏這些佃戶和工匠依舊的處境依舊惡劣,皮鞭和拳腳便是家常便飯,時不時還有早晚點心和夜宵額外贈送,有的被打得頭破血流,還是必須顫巍巍的奮力勞作。
左輔弼骨都侯看看臨晉城,又回頭看看打造攻具的所在,搖頭說道:“尊敬的右賢王,這樣下去可不成,眼前的這個城塞,沒有充足的器械,不好打下來!不如再叫那個漢人,多少要再找些漢兵過來,就算是驅趕些漢人也行,要不然我們的兒郎這樣消耗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
一人開口,周遭匈奴將領頭人便將紛紛應和,這兩日也是知道臨晉城的厲害了,也不再有什麼人敢吹牛說什麼大話,更不想命令自家的部落族人去這城下送死。
“還有我們的箭矢也不夠了!現在我們手中的箭矢,每個兒郎分一分,也就是十幾二十根,根本沒有多少用處!”
“乾料,乾料也沒有了。雖然我們的馬沒有跑起來,但是這些時間往來拖拽這些樹木,也是耗費不少馬力,若是沒有乾料補充一下,這些馬都會掉膘的……”
“右賢王,我們兒郎原本說是來這這關中肥碩之地來馳騁劫掠的,可不是白白送在這個城下的,一個破城,乾什麼非要攻這裡,周邊大片大片的小寨子塢堡,我看了都是肥的流油!反正能打就打,能拿就拿,乾什麼要聽那個漢人的說辭!”
“就是,打仗的事情,我們是行家,那個漢人懂個屁!”
“兒郎們損折多了,就算是攻下城池來,又有什麼用?打不下這裡,我們就去掃平關中長安,怎麼也比在這裡乾耗強!再說了,就算是我們走了,漢人還趕在野外追我們不成?要是真是那樣,還不是更好?”
呼廚泉用馬鞭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手心,陰沉著臉聽著,一聲不吭,他真的是沒想到事情臨晉城居然會抵抗的如此頑強。
征西將軍斐潛不是死了麼?
為什麼軍心依舊如此的嚴整,一點意料當中的分崩離析的樣子都沒有?
雖然呼廚泉南下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間通知於夫羅,但是呼廚泉相信,如果如果於夫羅得知征西將軍斐潛身亡的消息之後,必然也會尋思著怎麼獲取更大更多的利益,至少先將陰山弄到再說……
這個和所謂的忠義什麼的根本無關,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若是能落在自己手中,總好過於眼睜睜的落到旁人的口袋裡吧?
並北平陽那一塊算是不錯的肥油膏地,便算是於夫羅的,呼廚泉也不去爭,但是關中這一塊征西才剛剛拿下不久的土地,怎麼也該自己分潤一些了吧?
而且這樣一來,從南到北,長生天的子民又可以重新獲得了大片大片的生存發展的地域,就算是自己沒有先行稟報,於夫羅也說不出什麼不是來。
更何況呼廚泉覺得自己也是繼承了偉大的冒頓的血脈,見到了如此絕妙的戰機,豈能白白的等待,空空的放過?
不過現在,似乎有些不對勁……
還是說姓鄭的那個該死的漢人在說謊話?
但是,那個姓鄭的說謊話又有什麼好處?
呼廚泉斜著眼,看了看後方的那些鄭氏佃戶和工匠,琢磨了片刻,又將對於鄭氏的疑心往下壓了壓,畢竟這幾天,不管是人口還是器械,鄭氏都提供了不少。
此次南下,和關中鄭氏聯絡上了之後,鄭甘也將他所了解知曉的關中征西兵馬的虛實情況,詳儘的告知呼廚泉,雖然鄭甘不擅長領兵,但是也懂得一些基本的常識,至少這兵卒數目應該是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