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微微頜首,然後看著許攸說道:“如此寶物,子遠怎麼不留一件?”
許攸連忙擺手,還稍微扯了扯衣領,說道:“某福薄之人,豈能享此衣?某此衣僅以羊絨而製……倒也暖和就是……”
“哦……也不必如此,不就一件尋常衣物,都可以穿得……”袁紹拂了拂衣袍說道,“汝言此衣乃征西所製?那麼征西可有穿著?”
許攸笑了笑,搖頭說道:“有沒有在內室穿,某就不清楚了……不過接見在下的時候,征西穿的是一件皮袍……”
“皮袍?”袁紹挑了挑眉毛。
許攸點點頭。
“這個征西……”袁紹哼哼兩聲,然後說道,“汝觀征西如何?”
袁紹手下謀士很多,許攸隻是其中的一個,而且不管是處理政事還是出謀劃策,許攸很悲催的都比不過其他的人。或許許攸其實沒有那麼差,但是問題是許攸在許多事情上都會用他的價值觀去衡量和處理事務,因此不免有時候就會出現一些偏頗,現在的地位便有些不尷不尬,若不是最早投靠袁紹,仗著資格老一些,說不得現在已經被邊緣化了。
而在政治遊戲當中,向來就是有進無退,若不能高回報高產出,又有誰會願意投身其中,耗費一生的精力?
所以許攸也不例外,此時此刻利益回報最高的所在,無非就是在緊緊的在袁紹麵前能夠固寵下來。
之前許攸還沒有找到什麼好的方法,但是這一次去到了平陽之後,許攸不由得豁然開朗,其實他也有他的優勢啊……
何必拘泥於什麼繁瑣的政事,何必和那些尖酸刻薄之人勾心鬥角?
某,許攸許子遠,當做旁人不能行之事,當立他人不能立之功!
“明公,停滯此地,駐兵不前……”許攸並沒有直接回答袁紹的問題,而是說道,“莫非是困於軍資錢糧?”
袁紹哼了一聲,沒有回答,隻是神色當中略有不滿流露了出來,但袁紹也沒有否認,畢竟這個事情,隻要有心自然也會看得出來。
“某此次並北之行,當可解明公此憂也……”許攸拱手說道,“征西此人,固然有才,總歸是年少了些,不夠穩重,亦喜些淫奇之物……”
“嗯……”袁紹一手捋了捋胡須,點了點頭。這一點袁紹他倒是認同的,這兩年沒少聽征西在折騰,前些年還聽說有什麼祥瑞,真是嗬嗬了,這大漢的祥瑞若是真的,都有神奇作用,大家還玩什麼,還用那麼費勁乾什麼?
西羌之亂,黃巾之亂起來了,派祥瑞過去就是了麼,還要兵卒麼?
所以雖然袁紹等人嘴上不說什麼,但對於祥瑞一事,相當不以為然的,至於連續製造了幾次祥瑞的斐潛來說,袁紹心中難免就將其歸攏到投機取巧的一類人當中去,因此聽到許攸說斐潛喜歡寫新奇事物的時候,自然也就認同了。
“征西固然有剿滅白波,收複國土,平靖地方之能,亦有於平陽設立工房,開礦煉丹,放蕩不羈之舉……”許攸嘿嘿笑了幾聲,壓低了聲音湊近了說道,“某離平陽之時,征西方納河東裴氏女為妾……不僅如此,蔡中郎……明公,蔡中郎有一女……據某聞之,征西與其……嘿嘿,嘿嘿……”
“哦……”袁紹點點頭,然後麵容平靜,不置可否。年輕人麼,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年少慕艾,不是很正常的麼?當年袁紹他還爬過寡婦牆頭呢,好色,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好色加上煉丹,那麼……
“……汝言征西有服丹之舉?”袁紹追問道。
許攸拱拱手說道:“嘿嘿……明公可知平東將軍之下,有一幕僚,名為戲誌才之人……”
袁紹搖了搖頭,一個賤名之人,他怎麼會留意?不過曹操派人出使征西?這是幾個意思,要做什麼?
“某至平陽隻是,此人亦代平東出使征西……”許攸說道,“所求應不外乎兵械戰馬……不過,某倒是親眼所見所聞……征西贈其烈酒數壇,言及助行散發汗之效,另有黑玉精藥,名為‘黑玉斷續膏’一盒,言可去丹毒之用……明公試思之,丹藥之物,費時費事,更非一日之功,若非征西平日之時……”
這年頭,吃點丹磕點藥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夠做得到的,真是貴到了極點,再加上道家那些煉丹之士,動不動就宣稱要練什麼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天什麼的,搞得在絕大多數人心中,這個丹藥真的是麻煩到了極點,不可能臨時想要就能立刻做的出來的。
因此當斐潛拿出了所謂的“黑玉斷續膏”之後,要麼就是旁人進獻,要麼就隻能是斐潛自己找人煉製的了,畢竟平東將軍的使者不可能在出使之前還提前派個人去平陽打個招呼,說我要來了,幫我練一爐丹先……
所以,排除了臨時煉製的可能,那麼給平東將軍使者戲誌才的丹藥,便就隻能是征西將軍斐潛自己的存貨了。如此說來就算不是征西自己煉製的,是旁人進獻,但征西如果本身不喜歡丹藥,手底下的人會送這種東西麼?
袁術也有服用丹藥的習慣,所以袁術手下也有敬獻其丹藥的,但是袁紹並沒有,所以袁紹手下不管是臣子也好,士族也罷,也不會用丹藥去企圖換取袁紹的好感。
“哼……嗬嗬……”袁紹微微笑笑,點點頭說道,“不錯,子遠果然洞察入微……”許攸會騙他麼?應該不至於,袁紹琢磨著,更何況平東將軍麾下這個戲誌才是不是真的有嗑藥,是不是真的從征西那邊得到了什麼“黑玉斷續膏”,派個人南下一查便知。
袁紹心中忽然感覺輕鬆了不少,一個嗑藥的征西能有多少威脅?當年他在雒陽的時候,也沒有少見到那些所謂的風流才子嗑藥之後的形態,所以彆看征西取了關中漢中,那應該隻是關中漢中混亂懦弱而已……
若是平定了中原,如當年光武帝一般,據河洛以進三輔,定然可依如舊事一般。
許攸連忙笑嗬嗬的拱手說道:“在下得明公所托,怎敢不儘心竭力!”
“嗯,子遠幸苦了,自當記汝功勳,不吝封賞……”袁紹點點頭說道,“方才子遠曾言,可解當下之局?有何良策,不妨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