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政事堂內。
“主公,今年講武堂……嗯,集訓,已是完結……”荀諶正準備要離開,忽然想起一事,連忙說道。
“好,時間定下來,我去結訓……”斐潛立刻說道。
“唯。”荀諶也沒有覺得意外,點頭應答了下來,然後便再施一禮,便出了政事堂,處理事務去了。
講武堂,之前斐潛隻是小範圍的開設,到了現在,卻成為了一種新的政策,或者說是福利,當然主要的目的,也是為了加強斐潛自身對於軍隊的控製力。
在漢代,祭祀和軍政,永遠都是並列第一的事情,其他什麼事情都可以讓彆人代勞,唯獨這兩件事情必須斐潛親曆親為。這一點,荀諶也是清楚,當然,大多數頭腦裡麵有點腦筋的人也清楚。
祭祀權,代表了政治上的領袖地位。要不然怎麼在古代動不動就有什麼歃血啊,執牛耳啊,其實不就是帶頭殺牛羊割塊肉什麼的麼,但是在古代,這就意味著統領者的合法地位。就像是宗族當中,隻有最為強盛的子孫一脈,才能帶頭做祭祀祖先活動一樣。
而軍權,則是祭祀權的保證。
曆朝曆代皇帝,基本上來說,如果軍權握得住,那麼也就站得穩,要是軍權旁落,那麼政權也大概率同樣是被人架空。
原先斐潛地盤小,集中度較高,有什麼事情都可以直接管理到位,斐潛也甚至可以做出一些什麼解衣推食等收買人心的舉動,親自下連隊吃個大鍋飯,拍拍普通兵卒的肩膀什麼的,讓最為基層的這些兵卒都能直接看到,感受到斐潛的關注。
但是現在不同了,北至陰山,南至漢中,斐潛如果來回跑上一趟,至少大半年過去了,因此在現實條件之下,斐潛的影響力根本無法覆蓋到全部的軍隊,尤其是有當地的主帥將領,在某種程度之下,這些人會不斷的加深他們本人在兵卒當中的影響力,最終兵卒就會變得隻知道將主,不知道征西。
那麼收回這些人的兵權,沿用虎符係統?
或者像是許多統治者一樣,用文官或是宦官進行壓製?
其實都不是非常好的策略,畢竟在消息不通暢的年代,就必然決定了斐潛要讓出一部分決策權給當地機構,否則定然會造成事務處理的拖遝和延誤,像什麼調動二十個五十個兵卒就要上報中央的規定,其實在製約了地方的同時,也導致了一些原本可以處理的小事最終演變為大禍。
因此最終斐潛采用了後世被證明有效,且相對來說不會引起地方將軍抵觸的方案,擴大軍校,以講武堂的名義,在軍隊當中進行比賽,每天冬天的時候一次小比,三年一大比,在表彰大比優勝者的軍事長官之外,這些兵卒也就集中到斐潛這裡,進行為期一個月或是兩個月的集中培訓,然後抽一部分進入斐潛下轄的直屬,其餘大部分放回原地方。
軍校加政委,如此一來斐潛在基層兵卒當中的影響力,就不至於日漸衰減,同時在擴張初期就製定下來的策略,也保證了推行的時候不會有太多的阻礙,畢竟斐潛現在手下的幾名大將大體上都可以算是寒門出身,所以也不至於有太多的私兵,要是等到這些大將一個個成長起來,再想要做什麼動作,難免就會觸動到這些家夥的利益了。
斐潛也不想一直用利益來考驗這些手下,一兩次可以,但是要是次數多了,難免出問題,倒不是忠心不忠心的事情,而是人之常情,要是一個下屬知道上司天天都在懷疑自己的忠誠度,動不動就挖個坑來考驗,這個下屬還能維持多少忠誠?還會有心思放到正事上麵麼?
最為關鍵的是,當所有人都習慣了軍隊係統年年一小比,三年一大比之後,也就漸漸的會習慣其他係統的考試和比賽,甚至是……
考試永遠不是目的,隻是一種手段。
後世斐潛在學習階段,每一次考試的時候聽的最多的便是這一句話,但是也隻有當他坐上這個位置的時候,才真真正正的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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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
太行山餘脈。
太史慈站在一塊巨石上,俯視山穀。
因為有陰山,呂梁山脈的阻擋,所以當太行山脈伸到河東郡的這個小腳丫子就自然暖和了不少,山間已經有許多的野桃樹野梨樹綻放了花朵,點綴著穀地山坡間的蒼綠蔥蘢。
裴俊站在太史慈身後,雖然是在軍陣當中,不知道是因為裴俊自己的身體有些瘦弱,亦或是覺得鎧甲笨重失了風度,並沒有穿重甲,隻是在衣袍外套了一件輕便的皮甲,連頭盔都沒戴,僅此而已。
但是裴俊卻是一副完全不擔心自己安全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因為勝券在握了還是因為覺得身側的太史慈武藝高強絕對無憂,反正是還有餘興四處眺望,嘖嘖稱讚道:“衛氏這個地方真選的不錯……前有水,後有山,地勢好,風景也好……若於山石見陽處,設一酒席,可沐鬆風,可觀粼水,真乃人間幸事也……”
“……也是立墓的好風水……”太史慈似乎有些嫌棄裴俊在一旁嘮叨,冷冷的說道,頓時掐斷了裴俊的遐思。
“……”裴俊尷尬的笑笑,不再說話了。
在裴俊和太史慈聯手打壓之下,衛氏根本就沒辦法泛起多大的波瀾,起初的一點點勢頭還沒有來得及起來,就很快就被撲滅下去。
起初河東的這些士族豪右還在衛氏的煽動之下,覺得征西將軍斐潛是個外來者,是要奪取他們的土地,剝奪他們的特權,劫掠他們的婦女,搶奪他們的財富的,人就是這樣,在緊張和害怕的情緒當中,這些士族豪右也沒有來得及仔細分辨衛氏的言語有什麼漏洞,就被迫的跟著衛氏一同行動。
結果征西將軍斐潛根本沒來,來的隻是一支偏軍,而且還有聞喜的裴氏領頭……
聞喜裴氏一到,立刻就說征西將軍斐潛沒有想要剿滅河東所有士族的心思,隻追查首惡,其餘的不論,然後又有意無意的表示河東這點小東西,根本沒有放在征西將軍的眼裡,若是搬倒了衛氏,浮財自然大部分上繳,但是那些土地房產還有商鋪什麼的,自然就是那什麼……
頓時眾人心領神會。
一方麵是大勢已去的衛氏,一方麵是氣勢如虹的征西將軍,這還有什麼可以糾結的?而且搞死了衛氏,還不用自己損失什麼,還有可能會多一些橫財收入!
因此到了這個時刻,已經不是征西將軍想剿滅衛氏了,而是全河東吞了衛氏財貨的其他士族,聯手都想要衛氏去死。
隻有死去的衛氏,才可以保證吞下的財物真正的成為自己的東西。
陣勢嚴整,衣甲整齊的刀盾手在低地立陣,披輕甲的弓弩手像猿猴一樣爬上山坡,搶占製高點,居高臨下,蓄勢待發。
太史慈拍了拍書,一旁的護衛立刻將一柄長弓送到了太史慈手中,另外一名護衛則是提了兩壺箭,放在太史慈伸手可及的地方。
“擊鼓,最後一次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