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的人是愚蠢的,這基本上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但是如果一個人從小帶大都是看見一隻隻兔子前仆後繼的撞倒在樹樁上的時候,這個人還會認為守株待兔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了麼?
漢代,因為條件的限製,很多小孩是早年就夭折的,這種無差彆的傷害,甚至帝王將相的家庭也無法避免,能存活下來的孩子都是幸運的,袁術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幸運,最終導致了袁術的不幸。
袁氏是天下冠族,在漢靈帝時期,袁家甚至同時間有兩個人蹲在三公的坑位上,順便還捏著尚書台,天下所有官職任免都出自袁氏之手,也就意味著當有什麼郡守縣令出缺的時候,同樣條件的兩三個人,最後用誰不用誰,也都是袁氏一句話的事情。
在這樣的情況下,從小就眼見著一隻隻兔子死活找著機會往樹樁上撞的袁術,形成了認為這個天下的兔子都是這個樣子的,隻懂得天天往樹樁上撞,又有什麼問題?
因此,當袁術接到了甘寧進犯的信息的時候,簡直就是出離了憤怒。
“速遣令伯符領兵攻伐荊襄!”袁術拍著桌案,“劉景升當年出任荊州刺史,亦為吾叔父舉薦,如今不思報效,竟以下犯上!如此不忠不義之輩,有何顏麵苟活於世間!”
閻象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拱手說道:“主公,孫伯符之處……主公還是要多美言寬慰一二……”
袁術轉過頭,一臉都是問號的說道:“為何?”
閻象看了袁術一眼,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說道:“主公,九江、廬江……終歸是要有個交代……”
一旁的楊弘不由得挑了挑眉毛,這個閻象,真心膽大啊,什麼都敢講!
九江。
當年袁術讓孫策去打九江,在戰前也不知道是隨口說說,還是當時真那麼想的,就講如果孫策能打下九江來,就讓孫策當九江太守,這對於孫策來說,相當於就是從小辦事員跳過主任級彆直接晉級部門經理了。
孫策自然高興壞了,部門經理啊,至少是個千石,相當於月工資過萬了,若是搞得好些得說不定兩三萬,三四萬都有可能的,於是興衝衝的就去了,而且還真的打下了九江,結果一回頭,袁術表示,你這個小同誌啊,還是很不錯的,經過研究決定啊,準備給你發一個五十塊錢的,不,八十塊錢的獎杯套餐,你看看,不僅有獎杯,還有獲獎證書,這證明了你獲得的成就,對於你將來的職業發展是很有好處的!
孫策自然還是高興得不行。
袁術話鋒一轉,但是小同誌啊,你年齡還輕,這個職位麼,還是要發揚一下風格的麼,把機會給老同誌,要不然單位裡麵議論很多啊,對你將來的發展也不好,你看,老同誌也不容易,辛辛苦苦這麼多年了,很快就要退休了,你年輕,還有更多的機會……
孫策擠出一絲笑容,表示沒事,領導你說了算。
袁術表示說,啊呀,真是個懂事的小同誌,來,獎勵給你一個榮譽稱號“謙遜有為”,啊,不是,是“折衝校尉”,然後本部門的優秀職工就是你了,我個人再給你一個兩百塊的大紅包!
然後袁術便讓陳紀當了九江太守。
陳紀年齡確實大,但是年老的人有很多,這並不是主要的原因,而是因為陳紀是潁川陳氏的人,是陳群之父,代表了潁川陳氏的一大幫子人,所以相比較之下,天平自然就傾斜了。
然後廬江。
袁術找廬江太守借糧草,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廬江太守這隻兔子居然沒有主動撞上樹樁,這讓袁術很生氣,於是就讓自己公司內部的當家紅棍孫策,去好好教訓一下廬江太守,當孫策問如果打下廬江怎樣的時候,袁術又說脫了嘴,隨口就說,那就給你啊……
孫策這隻兔子立刻興奮的照著廬江這個木樁上撞了過去,孫策頭鐵,沒撞死,反倒是將廬江這個木樁給撞翻了,結果等孫策興衝衝的向袁術報喜的時候,袁術表示說,小同誌還是很有戰鬥力的麼,這樣,我表彰你為係統內的優秀工作者,讓你當將軍,“殄寇將軍”,這個比什麼破爛廬江太守更好聽,更威風,至於廬江這個破攤子,還是要有經驗的老同誌來規劃整理一下,等過兩年在給你,這樣不是兩全其美?
孫策摸著頭,咧咧嘴,齜齜牙:“……你是領導,你說了算……”
然後袁術便讓跟了自己的許久的老部下劉勳,當了廬江太守。
閻象說的就是這個事情,但是袁術根本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自己不是已經給了孫策校尉,甚至是將軍的稱號了麼?這事情不是已經完了麼,怎麼又反過來再講一遍?現在的小同誌怎麼能夠這樣,這麼貪心?要是都有點功勞就翹尾巴,要加薪,要職稱,要位置,這單位人心還要不要,隊伍建設還怎麼搞?
袁術皺了皺眉,不耐煩的說道:“伯符豈是無量之人,當知輕重,此事不必多言!”孫策這兔子都撞了兩回樹樁了,肯定撞習慣了,還跟他解釋乾什麼,指揮一個樹樁讓他繼續撞就是了。
閻象還待再言,卻被楊弘暗中瞪了一眼,將話題扭了過去,聊起了紀靈在徐州勢如破竹的事情,袁術心情頓時好轉不少,欣欣然表示等紀靈凱旋而歸,定然要重重封賞雲雲……
出了議政廳,楊弘就及其不滿,很嚴肅的說道:“閻主簿,休忘了身份!怎可在主公麵前妄語?”連字都不叫了,直接稱呼閻象職稱,楊弘已經表明了清晰的態度。你閻象是吃了孫策家大米還是收了孫策送的禮?袁術照顧老同誌難道不對麼,要不然閻主簿你發揚一下風格,將主簿的職位讓出來?
閻象歎息一聲,朝著楊弘拱拱手,默然無語。
見閻象如此,楊弘也不再說什麼,甩了甩袖子,便先行而去。
閻象抬頭望天,天空當中霧蒙蒙的,雖然是白天,但是卻看不見太陽,雲層說厚又不厚,隻是遮著,讓人不免感覺有些煩悶和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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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夏侯來了……快走快走……”街道上幾名中層士官,遠遠見到了夏侯惇的身影便連忙作鳥獸散。夏侯淵和夏侯惇都在軍中,也都是將軍,為了區彆二人,軍中將夏侯惇稱之為盲夏侯,當然,毫無疑問都是背著叫的,就像是沒有那個職員敢當麵叫領導禿驢一樣,縱然領導的頭比電燈泡都亮。
夏侯惇這兩天脾氣越發的暴躁了一些,這個在軍營當中,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畢竟軍營之中,除了訓練便是訓練,偶爾有些上司的八卦什麼的信息,自然也是傳得極快。
夏侯惇是在濮陽之戰的時候負的傷,隻是不小心中了流矢,跟曹性沒什麼關係,更沒有所謂拔了眼珠子吃了什麼的,隻不過是紮傷了左眼的玻璃體,失明了。
突然失明的人,情緒自然難免得暴躁起來,因此但凡是夏侯惇所在的軍中,均不設銅鏡,若是被夏侯惇見到了,少不得要將銅鏡打砸在地發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