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進的魏延讓趙韙產生了一個雖然不完全算錯,但是也略有偏差的認知,整體而言還不算是問題太大的話,那麼對於劉璋和龐羲來說,基於戰局的認知則是已經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劉璋和龐羲是親眼見到了征西將軍的兵卒殺到了廣漢,差一點就殺到了近前,自然是慌亂不定,匆忙留了龐羲在縣布防阻擋征西之後,劉璋便趕回了成都,召集眾臣商議此事。
最開始的時候,劉璋大體上還是可以麻痹一下自己,說征西的事情還遠著呢,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眼下有的享受便先享受為上,在廣漢城下,劉璋才猛然意識到征西兵馬的刀鋒距離自己這麼近!
如何抵禦,或者說是如何拖延征西人馬的逼近,就成為了劉璋迫不及待需要解決的問題了……
劉璋洗刷乾淨,換上了寬袍大袖,又戴好了通天頭冠,如果光看外表的話,還是蠻有威嚴的,然而在袖子裡麵微微顫抖的雙手才真正體現出劉璋的內心世界。
征西兵馬已經到了縣!
縣一過,就是川蜀腹地!
這不就是等於已經打倒了自家門口了麼!
劉璋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兩下,期盼著有人可以振聾發聵的提出什麼金玉良言,但是現在耳邊傳來的依舊是眾臣嗡嗡嗡的議論之聲……
要說川蜀人才,劉璋帳下確實也並不少,但是劉璋看著其座下的諸位眾臣,心中卻沒有一點點的安全感。
“若孝直仍在……”劉璋微微歎息一聲。
法正很有能力,但是現在法正並不在成都。說起來,法正也有些是自貶川南的味道,一來是出身關中的法正在川蜀之中屬於外來派,和原本川蜀派也聊不到一處,二來法正個性也比較剛硬,看不慣龐羲和趙韙兩個人爭權奪利的模樣,又不好管,再加上川南受到雲南各蠻的侵蝕,時不時有各洞蠻人出山打打牙祭,改善生活,大行民族融和之事,故而也不堪其擾,便需要一員大將坐鎮川南,法正便毛遂自薦,算是避開成都這個讓其惡心的爭權奪利場所了。
外來派願意替自家看守門戶,川蜀派自然是樂見於此,於是對於法正的評價反而是更高,甚至超過了龐羲,言下之意自然也是非常的淺顯,就差直接和龐羲明說了。不過這樣的行為對於龐羲來說,根本就是聽了也當作沒聽見。
龐羲現在於縣帶著吳懿、楊洪等人在做防禦的工作,於是現在於成都之處的,便隻有成都太守董和,彆駕張鬆,綿竹令費詩,督郵李恢,還有張翼、孟達、吳蘭等武將。
說人數多麼,也不算是多,但是也並不少了,至少比起大耳流竄慣犯來說,已經算是豪華型的陣容了。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劉璋之父劉焉,本為西漢魯恭王劉餘之後,曾因宗室身份拜為中郎,曆任雒陽令、冀州刺史、南陽太守、宗正、太常等官職。因此,劉璋自小便生活在一個宗親加上官宦的環境之中,一不為衣食操心,二不為生存擔憂,三不為出路犯愁,猶如溫室中的花朵,一切皆有府中清客下人代為操勞。
正所謂,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再加上劉璋連下棋都懶得動,所以,劉璋這朵溫室中成長起來的嬌嫩之花,又怎麼可能經受得起亂世風雲中的雨雪秋霜呢?
或者這也或許是川蜀派的人員,並不是十分看好劉璋的一個原因吧。
東川之人擁立劉璋之心,川蜀派也是心知肚明,因為劉璋本身也具備川蜀派所需求的特質,因此在擁立劉璋這一件事情上,川蜀派和東川派分歧並不大,因為其實在川蜀派和東川派人的心中,劉璋的作用麼……
也就比一尊雕像好上一些而已。
“諸位愛卿!”劉璋咳嗽了一聲,朗聲說道,“可有定計否?”
堂下原本亂紛紛的議論之聲徒然而靜,然後陷入了一片難言的寂靜當中。幾乎所有人都化身為木雕,眼觀鼻鼻觀口,默然不言不動。
劉璋額頭上有了些細細的汗珠,然後在鬢角處彙集起來,順著發絲往下流淌,最終滴在錦袍之上,將錦袍暈染出一個個深色的圓形。
還是一旁的成都太守董和有些看不下去,打破了沉寂,開口說道:“請問主公,欲戰,或是欲和?”
劉璋瞪圓了眼,有些茫然,也有些憤怒的看著董和,怎麼反倒是問起我來了,不是應該你們來出主意的麼?要不然叫你們過來是乾什麼?然後你們一句話不說,反倒是問我應該怎麼做?
董和無奈的看了一眼劉璋,欲言又止,最終微微歎息了一聲。
劉璋又轉頭看向了其他的人。
彆駕張鬆微微笑了笑,說道:“使君莫急……不若由某前往廣漢,與征西會晤……征西進川,無非假借使君之兄為名也,恐為使君之兄所惑,故興兵南下,此乃不正之師也!某若得見征西,當斥責言之不正,義之不存,或可憑某不爛之舌,令征西幡然悔悟,兩家和善也……”
劉璋大喜,連忙說道:“如此甚善!如此甚善!就拜托子喬幸苦一趟了……”
張鬆微微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些意味深長的微笑,低頭行禮說道:“為使君奔勞,當不得幸苦……”
似乎得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劉璋也就失去了繼續探究的興趣,匆匆結束了這個讓他覺得很不舒服的會議,便往後堂而去。
才癱倒下來不久,劉璋就聽到由侍從說,成都太守董和前來……
劉璋不得不又爬了起來,換了一身衣服,到了偏廳見董和,問道:“董愛卿,尋某何事?”
董和也是年齡大了,脾氣多少緩和一些,聞言不由得歎息了一聲,說道:“使君,莫非果真求和不成?”
劉璋愣了一下,說道:“董愛卿,此言……何意?”
董和低聲說道:“若是等閒之事,主公令吾等主意也無有不妥,然此乃兵家之事,事關生死……豈可,豈可……如此豈不是……唉,主公還是三思為上……”
劉璋疑惑的說道:“董愛卿之意……張彆駕……莫非在誆騙於某?”
董和搖了搖頭說道:“誆騙倒是未必,隻是……主公還是三思為上,是戰,是和,總有定論,方可行之也……老夫言儘於此,還望主公三思,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