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誰都想要的援軍,可問題是,都想要,但是未必都能得到。楊弘等人自然也不可能清楚援軍究竟什麼時候能來,或者說會有多少人來,見袁術動問,想回答也回答不上來,隻得沉默著,就聽到堂外如同流水一般的兵卒大聲稟報著……
“主公!曹軍猛攻東門北門!敵將一度登上東城門!曹兵城下箭樓弓手發矢如雨,東門北門傷者無數!紀將軍、袁偏將正在死戰當中!請主公速調盾牌木板等遮蔽之物!”
“啟稟主公!袁偏將身隕!屍身已經抬至城下街口!紀將軍正在統管袁偏將部眾,且讓主公寬心,曹兵破不了他守備的城頭!”
“主公!城頭箭矢將儘!請主公速速調撥箭矢,火速送至!”
“主公!紀將軍城頭斬曹軍登城先鋒將校一人!曹軍受挫!已在後退!紀將軍正在督促所部,調整兵卒!”
“主公!曹兵退下去了!紀將軍正在清點兵卒,預估此次迎擊曹軍,又斬殺曹軍精銳甲士兩百餘,正兵四百眾,其餘輔兵民夫無數!現東門城頭之上,堪戰之士不足五百,箭矢已空,弓手指腕損傷,不堪再用,急需調整!請主公急援兵卒!”
聽到最後一道軍情傳過來,正在袁術大堂之中的楊弘和橋蕤等人,都紛紛鬆了一口氣……
袁術手下,但凡是能打一些的將領,幾乎都被派出去到正麵當住曹軍的猛攻了。這幾天下來,也是死傷慘重,就連袁術家族之中的袁氏將領,也是沒能撐幾個下來,今晚又折了一名。畢竟袁術手下能開無雙的,真沒有幾個,紀靈還算是強悍一些,其他得人也就是強差人意了。
此刻在袁術身邊的,除了橋蕤一人之外,其餘要麼都是一個文官請客,要麼就是袁術他家族之中得一些心腹子弟,統領他的親兵,衛護著他的安全的將校。這些袁氏子弟,和袁術沾親帶故的這些子侄之輩,要上陣打仗是肯定不成的,但是袁術也不認為,以自己的身份之尊,還要用到自家親兵參戰的時候,因此也平日裡麵也沒有敦促這些子侄之輩武勇之事,反正平日裡麵,自家這些貼心的子侄,也都是滿乖巧湊趣的,也算是給他們一個進身之階,不算得什麼大事。
然而現在,戰況激烈之下,袁術環視一周,竟然找不到什麼人可以放心的人選。而那些平日裡麵跳得歡的袁氏子侄之輩的人物,現在一個個都縮著腦袋。不縮著不行啊,之前那個火線提拔起來的袁偏將,豎著出去,結果橫著下來了,也不知道屍首完整不完整,搞不好還是拚接的……
這些袁術手下的親兵將領,這些袁氏子侄,多半都完全未曾經曆過兵事,來攀附袁術之後,也沒有心思放在武勇兵事之上,整天忙著的就是怎樣為袁術提供精美的菜肴,尋覓奢華的供應,甚至管著奴仆歌姬,多過像一個管家,而不是一個將領。
當然,這些袁氏子侄,平日裡麵談及軍務的時候,也都是慷慨激昂,指點江山,似乎各個都是軍政奇才一般,沒有戰事的時候也舞槍弄棒,四處行獵,誇耀獵物,意氣風發,而現在都像是鵪鶉一樣,恨不得將腦袋縮到肚子裡麵。
聽到曹軍總算再一次被紀靈所擊退,眾人都緩了一口氣,一旁的那些袁氏子侄臉上的青白之色也稍稍退下一些,結果聽到又要派遣援兵援將,而之前的那一名“袁偏將”的前車之鑒還血淋淋的擺在麵前,頓時這些袁氏子侄就有些不安了,見袁術目光掃將過來,有人實在是頂不住,便拱手說道:“主公!前前後後,主公給紀將軍派遣了千數兵馬,將校十餘人!更從親兵護衛之中抽調人手,輸送弓箭器械無數!怎麼現在又要再次增援?如今城中也就僅存一些主公護衛,若是再行抽調,抽空了城中兵力,要是有曹軍細作趁機作亂,又要如何應對?紀將軍真是糊塗!”
橋蕤皺了皺眉頭,看著袁術在上首默然不出聲,以為袁術也是認同這一名袁氏子侄的觀念,便忍著怒火瞪了這一名袁氏子侄一眼,拱手向袁術說道:“主公!紀將軍的兵馬,連日作戰,就算是如今還在城上,也未必還有多少戰力,不若替換下來休整一二,也好讓這些兵卒可以緩一緩,否則下一次曹軍再來,死傷必然慘重!紀將軍增兵之請,正合兵家之意,豈能由擺弄口舌之輩,妄加指責?若城池失陷,曹軍蜂擁而至,城中留兵又有何用?可用口舌抵之?”
那袁氏子侄吃橋蕤堵了回來,頓時氣得眉頭立起,臉色發青,正待再說什麼的時候,袁術咳嗽了一聲,擺擺手說道:“再給紀將軍派兩百百重甲步戰之卒,三百弓手!城中再抽一千民夫,供紀將軍調遣,就這樣,速去傳令!”
袁氏子侄見不用他們自己上,也就沒有說些什麼,便有人退下,去安排兵卒了。
袁術其實也不是完全不通事理,隻不過方才分心去想著其他的事情,但是如今曹軍攻勢太強,導致袁術確實也有些應對失措,沉默了片刻之後,袁術低聲說道:“曹賊再次受挫……這一次總該歇息幾天了吧?”
橋蕤:“……”
楊弘:“……”
其餘的袁氏子侄:“……”
袁術仰天而歎。袁氏子侄各個低著頭。
橋蕤實在有些忍不住,便站起身,拱手說道:“某也休息了些時辰,也是可以了,便由某再度領兵,替換紀將軍……隻要某三寸氣仍在,便保主公安穩!”
橋蕤其實已經在之前的戰鬥當中堅持了兩天一夜,然後實在撐不住昏倒在城頭之上,才被兵卒給抬了下來,而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又再次請纓,袁術也是大為感動,連忙站起身,走到橋蕤麵前,拉著橋蕤的手臂說道:“橋愛卿!辛苦愛卿了!愛卿忠心耿耿,某深知之!這壽春安危,便托付愛卿了!”
見袁術說得有些動情,橋蕤也是多少有些感動,便拱手再拜,出了大堂,領了兵卒再往城頭而去……
過了片刻,在一旁的楊弘,忽然咳嗽了兩聲,低聲說道:“主公,在座各位皆為主公心腹,某便放肆一回……這個,若是事有不濟,主公也要有所準備……”
“什麼?!”袁術瞪圓了眼睛。
楊弘的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楊弘年齡不小了,不再像年輕人一樣那麼有衝勁,如今曹操在城外猛攻不止,楊弘心中也是驚恐萬分,因為他知道,他現在所有的一切權勢和地位,都是仰仗袁術才獲得的,若是袁術一旦身死,就算是自己能夠保全性命,也無法保全現有的權勢和地位,就算逃過曹操的屠刀,到時候這些年得罪的仇家找上來……
所以,保全袁術,也就等於是保全楊弘自己。
壽春丟了就丟了,大不了去江東那邊,那邊還有孫賁,孫策,再不濟還有劉勳,惠衢等人,也查不到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