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領導,乾最多的事情是什麼?
當然是耍嘴皮……咳咳,是抓思想建設,統一上下的思想。沒看到不管是哪一種政治結構,最常見的便是各種各樣的會議麼?封建帝國有什麼小朝會,大朝會,資本聯邦有什麼參議會,眾議會,還有那……咳咳咳……
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在這樣的無法避免的客觀條件之下,想要讓許多人可以統一起來,聯合起來做一個共同的事情,就需要不斷地進行洗腦……咳咳,統一思想。斐潛以前在的企業也是經常這麼乾,什麼我們是世界某某強啦,每年產值多少多少啦,利潤率增長多少多少啦雲雲,似乎進這個企業就是多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一樣,而實際上除了那些耳根軟,容易被蒙蔽的小鮮肉之外,大部分老油條都會表麵上猛點頭,但是心裡隻認一個字。
川蜀這些人,一看就知道,都是些老油條,而且還是下鍋反複炸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那種。這也難怪,川蜀之地,一直以來,都算是安穩之地,雖然有些戰爭,但是比起那些動不動就千裡無雞鳴的地方來說,則是要好上太多了,所以在川蜀,有這相當多的士族關係,這些當地土著,甚至是從秦朝的時候就在川蜀,比什麼楊氏袁氏的曆史還要久遠,不過麼,或許也是因為川蜀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豐厚的產出,導致了這些當地土著地頭蛇什麼的,很少離開川蜀,向外發展……
這,或許也就是那一句少不進川,老不離蜀的由來。
斐潛坐於公堂之上,胳膊依舊帶著繃帶,但是傷口基本上都愈合了,隻是為了防止大幅度動作拉扯到傷口,導致二次崩裂,因此才捆紮著繃帶而已。
大堂兩側,趙韙雷銅,徐晃張遼等人分列左右,都是紋風不動,靜靜的等待著斐潛的訓話。在大堂之外,還有一批人等,大都是川蜀當地豪強大戶。
漢代的大堂,自然不可能是有多麼大的規模,擺放個十幾張的桌案,也就差不多擺滿了,而堂外的便是連桌案都沒有的,隻是在乾地上鋪了個蒲席……
斐潛並沒有直接兵發廣漢,而是停留在了閬中。漢昌是個小山城,不適宜屯兵,而閬中有閬水貫通南北,交通也算是方便,距離前線廣漢也不是非常的遙遠,因此作為臨時的指揮中心最適合不過了。
作為整個政治集團的首領,到了新擴展的地盤之上,自然就需要召集一下眾人,洗一洗腦……咳咳,統一一下思想……
“巴蜀之地,四方險固,都江之堰,豐饒美物。東臨荊襄,得巴山之阻,西邇邛崍,獲三城之駐,北接漢中,擁金倉之渡,南壤檄外,有蠻夷之圄。故而,川蜀之中,經年穩固,內成方圓,自得黍稢……”
斐潛溫和的笑著,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顯得很是清朗且有穿透力,從大堂之內傳出,一直傳到大堂之外,周邊不管是徐庶還是趙韙,亦或是在躺下正坐的這些川蜀地頭蛇代表,都一個個屏息聆聽,不敢發出任何的動靜。
“……然,蜀道險途,便可隔絕法外,自立為國乎?”斐潛收了笑容,沉聲說道,“蠶叢逆夏,柏灌抗商,魚鳧拒周,其後何如?瞿上絲何存?什邡渠何在?湔山祠何留?今川蜀之地,乃漢家之民,欲隔華夏之道,阻炎黃之途者,皆為大逆之徒,罪無可恕!”
“先帝委其重,以其為鶐,寄之以撫,俾之可禦,不可謂恩不厚也。聖意寬純,待民以卹,囑其簡靜,慎付之牧,以領川蜀……”斐潛繼續說道,聲音如同滾滾川水,直流而下,“然焉何為?絕子午之道,斷往來之途,戮川之民,罔顧國律,得都江而生驕尊,聚民財則僣欲,陰求竊器,遽造輿服,圖射僥幸,曷雲何如?不外地墮身逐矣!又以枝葉之親,據綬私與,竊壤自籙,與謀逆者何異!”
停了片刻之後,留了些時間讓這些人在心中多少翻騰品味一下之後,斐潛放緩的語氣,慢慢的說道:“某得天子聖恩,得授中興之劍,斬奸除妄,清朗乾坤,平叛定亂,守土靖疆,若容謀逆竊國,坐視百姓困苦,無為碌碌,則是上負聖意,下違民心!吾何忍之!今領兵至川,非以擅殺為威,亦不窮查小罪,乃不欲妻子遷於途,流離亡於路,隻求平穩川蜀,回歸漢統,望各位周悉。若執迷不悟,嗬嗬,也休要怪某不講情麵……”
斐潛說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是言詞當中鋒芒卻不減半分。眾人皆是伏首聆聽,有幾個甚至看見一絲在鬢角凝結出來的汗珠,順著臉龐滾滾而落。
斐潛環視一周,然後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手,說道:“今見各位仍有漢家之心,仍尊漢家之令,吾心甚慰……望各位謹言慎行,遵令守法,慕愛友鄰……”斐潛不痛不癢的又講了幾句屁話……呃,大道理之後,便拍拍手,讓黃權代表著自己,帶著這些人去另外一個大院,宣布宴會開席。
包括趙韙雷銅在內的一些川蜀本地人氏不由得都有些錯愕,相互之間遞送著眼神。雖然並沒有人說一些什麼話,但是似乎有一種輕鬆的氛圍開始蔓延開來……
一些人開始擠眉弄眼,似乎在傳遞著,原來征西將軍,似乎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好像也很好對付的樣子麼?
一來沒有索要錢糧,二來也沒有說要征調民夫,甚至連一些具體安排都沒有論及,聽著似乎還有些空談的味道,難道這就是征西將軍?
也有些老成的,不慌不忙的走在人群中間,似乎是覺得不管征西將軍玩什麼花樣,都接的下來一般。
黃權看在眼裡,捋了捋胡須,也不多說些什麼,便在前頭領路,不一會兒便到了一旁的一個大院之前,拱手立於一旁,引領道:“趙兄,雷兄,請!”
“不敢,不敢,公衡兄請,公衡兄請……”趙韙和黃權謙讓再三,然後不分前後一同進了大院,雷銅自然是跟在後麵,走了進來。
一進大院,趙韙抬眼一看,有些發愣,轉頭看了黃權一眼。
黃權微笑著,伸手說道:“趙兄,請上座。”
“啊?不敢,不敢,”趙韙正待說些什麼,忽然看見這院中桌案擺設,上首像是並沒有征西主位的模樣,而是隻有一個三聯席,其餘的都是布置在廊下,圍繞著院中的空地,便有些遲疑的說道,“公衡兄,這……征西將軍……”
“哦,征西將軍箭傷未愈,不能飲酒,便由某暫且招待各位……”黃權一邊往前,一邊說道,“將軍曾言,若有不周之處,待傷痊愈之後,再行設宴,與諸君暢飲……”
趙韙恍然,連連點頭,說道:“是,是,將軍貴體重要……將軍真是太客氣了……”
雷銅也連忙狗腿的表示一番,對於征西將軍的漂亮話,不要錢的到處亂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