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令君,未見到征西的戰旗……”一旁的護衛應答道,“看起來像是賨人……”
“賨人?!”孟達猛地覺得自己的腰腿也有力量了,勃然大怒的喊道,“來人!去查看到底多少人馬!速速來報!”
該死的,就連賨人也如此囂張了?
竟然膽敢夜襲城池?
孟達氣衝衝的登上了魚複的城牆,往外張望。
冬夜沉暗,呼嘯的寒風吹著火把,隻是將粘稠得仿佛有質一般得黑暗驅趕了些許,再遠一些,光線就敗下陣來,無力得淪陷在夜色的魔爪之下。
借助城上城下搖曳的火把光芒,確實是沒有看到什麼戰旗,隻有一些穿著賨人衣裝的站在光芒照耀的一箭之地上,矗立不懂,似乎數量不少,在冷冷的打量著魚複,打量著孟達。
果真是賨人!
孟達見狀大怒,雖然在夜間,還是不太敢就這樣洞開城門,但是如果就這樣被城下的這些賨人逼迫得連反擊都不做,那麼他孟達還有什麼顏麵!
這些賨人,原本在孟達心中,都是下等的賤民,是些不可教化的蠻夷,如今竟然膽敢夜中圍聚城外,簡直就是叔叔可忍,嬸嬸不能忍!
孟達決定至少要殺一殺這些賨人的銳氣,也是提升一下自己的兵卒士氣。
戰鼓聲中,孟達正麵派遣出一隊兵卒,從城牆上吊垂而下,作為正麵迎擊,同時暗中又派出了一隊,不打燈火,從側麵城牆也是悄悄的吊下去,準備給這些賨人一個教訓,讓這些不通文墨,不知兵法的蠻夷,知曉一下自家的厲害!
當然,孟達心中也有那麼一個瞬間晃過了幾個疑點,但是很快就被憤怒所蒙蔽,這兩天睡眠本身就不好,心中又有許多焦慮,既有對於自己的,也有對於川蜀的。畢竟隨著戰局的變幻,原本以為能夠至少能平分秋色的劉備劉琦軍隊,竟然好像是全麵落在了下風,這將來要是……
這樣的憂慮無人可以排解,一直積壓在孟達心間,當下見賨人攻城,頓時將這些時日的情緒都引發了出來,所幸還算是多少有些神智清明,還不至於夜間不明情況就要洞開城門出城作戰……
正麵沿著繩索吊下城的是孟達的外甥,鄧賢。作為孟達之下,較為重要的軍中統領,鄧賢自然也要展現一下自身的武勇,表示一下自己不僅僅依靠著裙帶關係,還有相當強悍的個人實力。
鄧賢知道孟達在側翼另外也派出了兵卒,所以下了城牆之後,便不慌不忙的先是召集了兵卒,然後整理了隊列,稍微磨蹭了一下,多少留給側翼的兵卒一些時間,但是又擔心被對麵的賨人發現有異,便惡狠狠的用戰刀拍擊了一下盾牌,然後下令列陣越過吊橋,向前推進。
一百步。
賨人似乎有些慌亂。
鄧賢哈的笑了出來,高聲喊道:“這些牲畜就這點能耐!不用怕,待殺敗這些牲畜,老子請弟兄們喝酒吃肉!”
魚複兵卒應答一聲,士氣蒸騰。
八十步……
在這個距離上,鄧賢也大體上看清了對麵的賨人看起來似乎很多,但是實際上站得很開,相互之間竟然隔著好幾個身位!
“我日你屋裡仙人板板!”鄧賢見到如此情形,頓時大怒,“這胎神瓜哇子,擺了個花架子!”
“殺!甩死這些龜兒子!”
鄧賢大吼,甚至都覺得不用等側翼的包抄了,賨人這個樣子,不就是擺了一個疑兵之計麼,但若是被自己殺到了麵前,這什麼疑兵之計還有什麼作用!
就在鄧賢大呼小叫的帶著兵卒超前猛衝,要準備一舉打散賨人的陣列的時候,忽然看到在黑暗之中似乎有些人影晃動,旋即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嘣,嘣嘣嘣!”
鄧賢多少也是在軍中混過一段時間,對於這個聲音自然是非常熟悉,這一連串的弓弦之聲密集的在黑暗之中響起,似乎有成百上千的弓弩手在一同齊射一般!
鄧賢嚎叫一聲,猛地向地上一撲!
此時此刻,什麼豐功偉績,什麼偉岸風度,鄧賢統統顧不上了,隻求能在強弓勁弩的覆蓋麵之下,能夠活下來!
跟著鄧賢正在衝刺的魚複兵卒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從黑暗之中射出的箭矢弩矢射倒了一排!血肉橫飛當中慘叫著撲倒在地,而後麵跟進的兵卒也收不住腳步,有的直接撞上了箭矢,有的則是踩踏到了前麵的兵卒身軀,整個陣線頓時亂成一片!
深沉的夜色之中,一隻又一隻的箭矢弩矢從黑暗之中飛出來,射得鄧賢等人慘叫連連!在僅有的火把照耀之下,光影晃動,當看到箭矢弩矢的影子的時候,多半已經是射到了近前,就根本談不上什麼躲避了,縱然個人武勇再強,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也用不上。
“丟掉火把!丟掉火把!”趴在地上,用盾牌頂在腦袋上的鄧賢狂叫著。
魚複的兵卒反應過來,紛紛將手中的火把遠遠的拋出……
幾乎是同時間,鄧賢手下拋出了火把,對麵賨人也紛紛同樣拋出了火把,消失在黑夜之中,這樣一來,原本準備在從側翼包抄的另外一隊魚複兵卒頓時也失去了目標,有些不知所措的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