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一封突如其來的軍情彙報,讓斐潛原本感覺有些放鬆的心情又是重新開始有些煩惱了起來。
龐統看了之後,也是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此事……既然李長史請兵,必有其用……莎車,嗯,莎車之後……便是康居……然後便是疏勒,疏勒之後……算了,某也有些頭暈,裴文行知曉西域事,不如叫他過來詢問一二?』
沒錯,西域出問題了。
西域現在就像是火候到了的稀粥一般,噗噗的往外冒,不僅有熱氣,還有水,米粒等等,混在一處,當然也不排除裡麵還有老鼠屎,亦或是碎石頭爛玻璃什麼的……
呂布擊敗了沮渠費鄆王之後,近一步拓展了在西域的地盤,也將漢家的名頭和旗幟,再一次的在西域當中豎立起來,但是隨著而來的變化,就讓李儒都有些應接不暇。
斐潛也想過西域會亂,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亂。
這一場西域混亂的開端,李儒表示從莎車國和小月氏開始……
斐潛看著西域地圖,也是頭疼。小月氏麼,斐潛大體知道,但是莎車國麼……孫猴子有七十二變,而豬八戒有三十六變化,那麼西域剛好就是屬豬的,三十六種變化搖來晃去,斐潛已經是很努力的去捋順其中的關係了,但是依舊有些迷茫。
很快,裴喜裴文行就趕到了,上前拜見。裴喜原本的名字,也是單名一個『潛』,但是因為不是有斐潛這個人擋在前頭麼,所以也就默默的將名字改成了『喜』。
『聞文行知曉西域事,不知願引述一二否?以解某之惑也……』斐潛讓裴喜坐下,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謹遵驃騎之令……』裴喜恭敬的回答道。對於西域,裴氏多少算是大漢之中較為精通且保持關注的士族世家了。當然,如果說大漢第一西域外交家,自然還是班氏,可惜班超班固之後,班氏要麼死在了西域,要麼死在了自己人手中,然後班氏也就沒落了,徹底的退出了大漢朝堂。
裴氏先輩之中,曾經有兩任敦煌太守,而敦煌無疑西域的關鍵節點,所以對於西域眾國也都有一些記載傳留了下來,成為了當下裴喜的優勢。
『光武之初,朝廷無暇西顧,南道莎車王,延及其子康,首率兵卒,擁漢家旗幟。』裴喜果然比較熟悉,說起刹車,嗯,莎車國來,隻是稍加思索,便是侃侃而談,『延死後,其子康即位,時與河西大將軍竇有舊,便請其代為上奏朝堂,立為西域都護……』
這麼說來,莎車國,其實是親漢的?那麼現在為什麼又變成了反對大漢的勢力呢?
斐潛雖然有疑問,但是並沒有打斷裴喜,而是讓他繼續說。
『光武言內地初定,不遑外顧,未允所請。後莎車康死,其弟賢即位。』裴喜繼續說道,『賢又請。時竇周公表其忠,言莎車數世不渝,忠心大漢,光武方允之,後賜賢西域都護印緩,車旗錦繡若乾……』
龐統在一旁撫掌而笑道:『是了,而後便是「夷狄不可以假以大權」!』這可是裴氏的高光時刻,難怪裴喜這麼熟悉。
裴喜有些尷尬的點頭道:『龐令君所言甚是……』
龐統嗬嗬笑了笑,然後擺擺手,示意裴喜繼續說。
龐統之前所說的那一句話,其實就是當年在敦煌擔任太守的裴遵說的。當時的裴遵非常反對莎車王擔任西域都護,甚至不惜公然抗命,不僅是扣押了莎車使者,還要剝奪光武賜予莎車國的印綬和那些車旗錦繡。
裴喜講到了這裡,拿眼偷偷瞄了一下斐潛。
斐潛臉上卻沒有顯示出什麼特彆的神色,怎麼,是裴喜你覺得我應該說什麼或是表現什麼?
見斐潛不動如山,裴喜隻能繼續往下敘述。
莎車國從此就徹底的走向了大漢的對立麵。莎車王賢登上王位的過程並不光彩,甚至有傳聞是他害死了莎車王康,然後又對原本康的附庸部落拘彌和西夜動手,不斷殺略鄰國人眾,重求賦稅,野心勃勃,暴虐驕橫。
從這個角度來說,裴遵持反對態度,也是有一定的正確性的,隻不過麼……
斐潛眯著眼,揉了揉下巴上的胡子。
當然,這個鍋,還是劉秀要背。
劉秀不知道是因為年老了,還是說覺得西域遙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到莎車王賢開始報複性的進攻西域一些比較親和於大漢的部落和國家的時候,部善、車師等等十八國派遣了使者到了雒陽,覲見光武,表示莎車王賢橫暴,懇求朝廷派遣都護,然後光武帝表示說,『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諸國力不從心,東西南北自在也……』
『後雖有定遠侯再通西域,然……』裴喜不由得輕輕歎息了一聲,『定遠侯忠於漢室,使大漢三通西域,隻可惜……』
班氏一家,就是個悲劇。
這一點,斐潛大體上還是知道一些的。
出爾反爾導致了大漢威信降低,然後麵對求援也權當做沒聽見,使得西域親漢的這一波人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從這個角度來說,光武做的不怎樣。
後來,到了明帝時期,南匈奴已經歸降於漢,西域莎車勢力也已經衰落,各國之間更加混亂,當時謁者仆射耿秉上書建議出兵恢複對西域的控製,明帝采納了這個建議,派大兵四路出擊。
前三路軍麼,戰績平平,但是最後一路由竇固率領的一路軍隊到達東部天山,擊破駐守伊吾的匈奴南呼衍王,將其追趕至蒲類海,在伊吾地區設立宜禾都尉,留吏士屯田伊吾城,打開了大漢與西域的新的聯係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