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6章四十不惑,銅臭不臭(2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9010 字 7個月前

『罪臣……求見主公……』

……┐(?~?)┌……

暫且先丟下劉備同學的那些問題,且看在關中的水鏡先生司馬徽,倒是因為金銀扇之事,出了一個大風頭。

人們對於美好事物的追求,並不會因為身處於漢代,就縮減半分。當然,美醜的標準倒是會因為時間的推移有些變化,就像是漢代覺得簡約大氣就是一種美一樣。

金銀扇,便是士族子弟當下認為最能體現其個人氣質的手中把玩之物了。

彙集了代表家庭財富的金銀,代表個人道德品質的玉墜,在加上代表了文學的大儒水鏡先生的『親筆』題字,當斐潛將其整合到了一起的時候,簡直就是點燃了關中士族子弟的莫可名狀的情感噴發點。

或許後世看起來簡直就是暴發戶的裝束,俗不可耐,可是在當下,卻掀起了一陣熱潮。因為數量稀少,許多人求之而不得,便越是刺激了這些人對於金銀扇的追捧,甚至不惜親自到水鏡先生司馬徽的彆院之中去,看看能不能走點路子什麼的。

這年頭地廣人稀,所以司馬徽在關中的彆院麼,就在長安東麵十裡左右,依據山水而建,雖然比不上什麼大莊園,但是占地也有近十畝。

像這樣的山地,耕作不便,或是沒有開墾過得地方,一般來說價格都不高,所以司馬徽也沒有花多少錢,甚至整體算起來還比在長安城中購置房產更加的便宜,同時還符合司馬徽一貫保持的『世外高人』的人設。

司馬徽的莊園建築很有特色,正廳並不是隻有一個,而是由前後左右並有五處廳室攢建而成,後廳一般作為主人進出內外暫時休息,或是更衣的地方,而前廳和中間三廳相互距離都很近,通過回廊打通,門窗也是很大,其實就是一個擴大版的廳堂,可以根據需要開啟或是關閉某個廳來增加或是減少待客麵積。

就像是後世大酒店當中的多功能廳,隻不過後世酒店是活動的牆板,而司馬徽這裡則是加大加寬的門窗而已。

從這一點來看,其實司馬徽的所謂『世外隱居』,怕隻是『室外』而已。

此時廳堂之中,就有已經是有了許多歡聲笑語,甚至還有人引吭高歌,翩翩起舞。漢代士族子弟麼,歌舞至少要懂一點的,這樣的習慣也一直綿延到了後世,遇到點場麵若是不會唱歌,簡直處於鄙視鏈的下端一般。

司馬徽微微笑著,坐於廳中,周邊賓客,足有半百之數,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這個也很正常。

士族這種生物,向來就是如此,趨炎附勢更是常態,那邊有好處便往哪裡去,更是許多士族子弟的本能。

關中的子弟麼,現在大部分都集中在韋端左右,而河東河內的人麼,當然期望著司馬徽能夠站起來,而金銀扇的出現無疑就讓這些人都集體興奮起來……

論及權勢,司馬徽自然不算最多高,不過若講到時下在文化領域的影響力,那麼關中的那些士族,有一個算一個,都比不上『隱居世外』的司馬徽。

畢竟司馬徽在青龍寺大論上的『求真求正』的言論,很是出了一番的風頭,再加上聽聞司馬徽也會和鄭玄一樣,是這一次驃騎將軍斐潛加試擢拔人才的考評官,所以是更加不得了,若是能夠得到司馬徽的一二評語,那豈不是已經贏在了『起跑線上』?

因此眼下廳堂之中,除卻議論之外,還時不時有人高聲吟唱著自己的一些文賦詩歌,並且以此或是針砭時弊,或是敘述市井,大展才情。

司馬徽也是時不時微微笑笑,然後點頭,似乎很是讚賞,但是實際上什麼都沒有講。

畢竟司馬徽也是知道,這些人究竟是想要搞什麼,所以自然是很謹慎。

隻不過司馬徽謹慎歸謹慎,這些士族就多少有些不滿了,喧鬨之下,便有人站起身,大聲說道:『昔日青龍寺,未有幸聆水鏡先生大論,引為人生大憾,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得聽仙音否?』

頓時就有一大堆人,大聲附和,頓時廳堂之內群情滔滔。

司馬徽依舊笑著,心中有沒有麻麻批的什麼的倒也不清楚,隻不過顯然司馬徽知道再這樣關鍵的時刻,便越是不能輕易說一些什麼,否則被人加以這種或是那種的理解和注釋之後,若是本意還罷了,要是被人加以曲解……

但是眼下群情激越,若是司馬徽什麼都不做,又多少回冷落這些人的心,所以乾脆便微微向後,跟自家的管事輕聲說了幾句。

司馬家的管事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帶著十幾名的奴婢,蜿蜒而來。這些奴婢手中,都是托著漆盤,而漆盤之上,擺放著各種珠玉美物,自然也有風頭大盛的金銀扇,一時間光華閃耀,寶氣縱橫,奪人眼目。

司馬徽輕輕咳嗽一聲,然後起身說道:『俗物陳列,非為耀目,乃求華章也!今以俗求雅,正如千金易得,一才難求!諸位皆為才學豔豔之輩,當今驃騎將開恩試,便是一展身手之時!今日些許淺薄之物,便酬各位牛刀小試!』

此言一出,廳堂之內便是一片嘩然喝彩之聲。

雖然嘴上常說『銅臭』,但是真見到了金銀財寶,又有幾個不會被迷了眼眸?

雖然說堂上眾人興致高昂,但是滿堂賓客過半百,最後收攏上來的文章詩詞,也不過三十多份。

畢竟文字這種生物十分奇妙,平常的時候塞了一肚子,真要用的時候又往往搜腸刮肚的難以尋覓,而且又是當場評比,好壞自然一看就知,或是無捷才的,或是沒有存稿的,或是覺得膽怯的,也就不敢落筆了,藏拙總好過露醜。

司馬徽又在這些文章詩詞當中挑選了一二,然後取了十份算是比較不錯的,然後讓人大聲或吟或唱,公之於眾。

隨著評審的進行,堂中個人也側耳細聽,若是聽到了某人的文章詩詞,當事人固然忍不住笑開顏之外,旁邊的人也少不得恭賀一番。

司馬徽的鑒賞水準,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一連十份的文章詩詞吟唱下來,好壞眾人心中也是有數,基本上沒有什麼反對的聲音。

司馬徽哈哈笑著,然後這十名士族子弟依次上前,各自挑選所愛財物。隻可惜金銀扇隻有三把,後麵的人便隻能是選了些其他財寶。

『富貴隻是身外,才學方為身持……』司馬徽笑著說道,『今日見諸位才學高雅,所幸略有備設,不至於冷落清客……來來,且勝飲此爵,祝諸位皆能於驃騎恩試之中舒展胸才,光耀門楣!』

此言落下頓時又將宴會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

司馬徽笑著,轉入了後廳之中,臉上的笑容便漸漸的收了起來。

『來人!』司馬徽沉吟了良久,然後將原本壓在桌案書卷之下的一封信件取了出來,叫來了仆從,令其將信件送往河內。

司馬懿如今在常山,而司馬徽年齡又大了一些,精力難免有些不濟,再加上當下自身又不可能放下身段去和小輩爭搶一些職位,所以有時候隻能是看著乾著急,所以才特意宴會賓客,多少有些收攏士望的意思。

然而終究是要個領頭之人,司馬徽之下並沒有子孫,所以隻能從司馬防那邊調些人來,比如司馬老三老四什麼的……

想到此處,司馬徽也不得垂目而歎。

自己不管是文學素養,還是個人名望,都比司馬防那個家夥要好上十倍百倍,但是唯獨一樣怎麼都比不上……

真是少年那啥啥,老來空流淚。

又想起方才送出去的那些財物,司馬徽也不免有些肉痛,誰家的錢財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之前建了這麼一個莊院,又接連辦了不少酒宴,眼見著家中浮財似乎要青黃不接起來。

司馬徽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桌案之上的另外一封書信上。

又是獨坐了片刻之後,司馬徽再次對仆從吩咐道:『去跟那個崔從事說一聲,請其後日過府敘話……』

崔厚之前派人來給司馬徽送過書信,表示因為用了司馬徽的字,願意給司馬徽一些『潤筆』,還希望能和司馬徽進行下一步的合作,但是原本司馬徽是不願意收,甚至認為是一種侮辱,很是生氣了兩天,將其書信丟在一旁置之不理,可問題是如今眼見著少不了要花錢,所以原先充滿了『銅臭』氣息的崔厚,似乎也就沒有那麼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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