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8章六勝(1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8944 字 7個月前

斐潛有時候會覺得很孤獨,因為很多東西隻能是他自己一個人思考,即便是如同龐統一般的朋友加下屬,有時候也不完全理解斐潛的一些理念和思考。

漢代可以說是整個華夏封建社會形成和鞏固的關鍵時期,在這一時期當中,地主階級也形成了最初,也是最終的典型狀態。

斐潛仔細想過,對於整個封建地主階級來說,並非是單一種類的,而是大致上可以分成五類,一個是舊貴族地主,然後就是官僚大地主,這兩類屬於和權勢相結合,但是立場略有偏差,並不是完全相同的。

另外三種則相對來說小一些,分彆是豪強地主,工商地主,中小地主,而這三種又有相互重疊的地方,甚至會相互轉化,也比較容易被更大的地主侵吞,或是被一般性的武力所擊潰……

這五種地主,都具備相同的兼並土地,獲取人口的統一特征,但是外在表現各有不同,應對起來自然也是需要用不同的方法。

封建國家政策的調整影響著地主階級的發展,地主階級也在反過來影響著封建國家的發展和變化。在漢代這個封建大一統國家之初,是反對舊貴族地主的一群小地主階級所建立的,然後這些人當中又有很多人變成了新的大地主,和劉邦的兒子們構建成為了新貴族地主,隨後在時間的推移之中,這些人又淪落成為被打倒推翻的對象。

斐潛笑了笑,這一切,便是宛如輪回。

這些地主階級,也不能說是對於整個華夏進城毫無貢獻,但是伴隨著『壟斷』二字的出現,便隻剩下了弊端。

東漢立國之本,便是冀州豫州的豪強地主、工商地主和中小地主給擁立起來的,這些地主原本處於非統治地位,是屬於被打壓的對象。

王莽新朝之間,進行了一係列的改革,而這些改革極大的損害到了地主的利益,引起了地主階級的強烈反抗,最終使得新朝敗落。

所以說,東漢王朝的開創者是豪強地主階級,所以在東漢年間,豪強地主的利益就極大的得到了擴充,同時也使得東漢對於地方的掌控力,實際上比西漢還不如,如今各地豪強地主與地方政府進行合作,形成了諸侯割據。

斐潛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斐潛如今代表的是被山東士族排斥和摒棄的雍並小地主地方豪強集合,再加上被放逐邊疆的士林集團,然後斐潛在這其中又加入和扶持了軍功地主階級……

王莽同誌太莽了,要在漢代消滅所有私有製度,明顯是不現實的,所以脫離地主階級搞地主,在封建王朝年代也屬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還是隻能按照偉人的方法,拉攏一批,打擊一批,消滅一批。

在所有地主分類之中,最需要被消滅的,就是豪強地主。

這是斐潛經過慎重思考,最終得出的結論。

在東漢初,劉秀在通過豪強地主的扶持上台之後,也意識到了豪強地主的危險,所以在他統一了全國之後,便展開了『度田』。

所謂『度田』,便是對全國的土地和戶口進行一次徹底的核實和清理,這對於國家掌握各地人口分布和賦稅管理很有好處,但是受到了豪強地主的反抗,因為度田不僅是度量一般人的田地,更是要度量豪強地主的田地,而擁有大片土地的地主自然不願意如實的丈量田地和申報人口,特彆是在帝鄉之處,負責度田的官吏本身就是豪強地主出身,又是裁判員又是運動員,怎麼可能會願意自我了斷?

所以在豫州之地根本推動不下去,甚至是出現了故意將政策擴大化,引發民憤的行為。在對於一般性的百姓土地丈量的時候,不僅是丈量土地,還要算『公攤』,將農夫住宅和房前屋後的各種地麵都要計算入內,然後讓農夫根據這個『公攤』了的數據繳納賦稅。自然是引得各地民憤沸騰,然後官吏便假言是『惡政』,不得行之。

如此行為自然使得劉秀異常憤怒,當即派人對於這些欺上瞞下的官吏給與了嚴厲的懲罰,除了南郡太守劉隆因為是開國功臣免死而廢為庶人之外,其餘的包括大司徒在內的共十餘人,皆因罪被處死。

按照某些人的觀念當中,是不是殺了這些人就可以解決問題了?

隨後便出現了合作演戲的叛亂,中央禁軍一來,『叛軍』便立刻分散,等禁軍一走,『叛軍』便是立刻又出現了……

對於這樣的局麵,劉秀最終也隻能無奈的妥協退讓,『度田』之事便不了了之。

或許劉秀覺得可以將這樣的問題留給他的子孫來處理,就像是劉邦留下的問題劉徹去解決了一樣,但是很明顯,劉秀之後並沒有什麼雄才大略的子孫,甚至是越來越弱……

因此,斐潛需要重點製約的,便是這些豪強地主,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

整個隴右關中的豪強地主,已經被之前的西羌之亂,而後的董卓入侵一係列的活動當中,或被他人打垮,或是自我滅亡,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成氣候的小豪強,而像是董卓那樣的成規模的豪強地主聯盟,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破碎衰敗,難以成型了。

因此在關中隴右,董卓李郭,韓遂馬騰等人死後,基本上來說大號的豪強地主就基本上沒了,剩下的便是些不成氣候的阿貓阿狗。

但是山東不同,彆的不說,單單荀氏在潁川有多大的地盤?曹氏在譙縣又是占據了多少?雖然說這兩年曹操和二袁紛爭,但是對於地方性的大豪強,是有一些影響,但是並沒有像是關中隴右那麼的傷筋動骨。

斐潛想要推行自己的策略,在山東地區肯定會受到極大的阻礙,說不得就像是劉秀當年那樣,即便是名義上服從統治,而一旦觸及根本利益,便是官吏和地方協同演戲,再現當年劉秀度田的一幕。

『報!』一名兵卒急急而來,大聲稟報道,『太史將軍急報!』

斐潛取了軍報,然後看了幾眼,笑了笑,對著聽聞了消息而來的徐晃說道:『郭奉孝到許縣了……所以……我們也走罷……』

所以現在麼,就讓郭奉孝同學,代替斐潛去完成絞動山東的任務罷……

斐潛等人不離開,怎麼能讓山東這一幫子的人感覺放心?

山東這些人若是不能放心,又怎麼可能會露出破綻來?

……╰(‵□′)╯……

淩冬將至。

郭嘉乘坐在華蓋車上,一行人馬緩緩向前。街道兩側的行人見到了,便是停了下來,有的向郭嘉拱手行禮,有的則是冷眼蔑視。

對於郭嘉返回一事,眾說紛紜,褒貶不一。

郭嘉仰頭而望,寒風從北席卷而來,吹動得曹操府衙周邊的旗幟烈烈作響,如同一雙無形大手撕扯著,想要將這代表了曹氏的標識摧毀一般。

街道店麵窗楣之內,街頭拐角巷子之中,唧唧索索的聲音隱隱約約。

『還有臉回來……嘖嘖……』

『可不是麼,保不準和驃騎勾搭上了……』

『看看,竟然還吃得胖了!你們看!豈非明證乎?!』

『簡直是丟了潁川之士的顏麵!』

『既然被俘,當以死明誌,方為英雄豪傑本色!如今苟且而還,竟登華車,招搖過市,簡直是世風日下啊……』

『世兄所言甚是,甚是……』

『如今朝綱崩壞,士林怯懦,百姓困頓,三公之堂難逃其咎!唉!隻可惜吾等之輩,雖說有滿腔熱血,卻不得用!可悲,可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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