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心壯誌?
能用來吃幾次湯餅?
先是吃十幾個人,後來便是吃上百人上千人的份額。
吃空餉的時候都喜笑顏開,每個月從上到下,但凡是有些權柄的,便是可以按照職級分潤好處。捏著手中的銀錢,吃著大魚大肉,酒水一壇壇的端上來,相互拍著肩膀,所謂兄弟之間的情誼,便是越發的叫得山響。
這些事情,起初還有人覺得不妥,但是到了後麵就沒有人覺得不妥。
因為提出問題的人已經被解決了。
然後,漢中的這些人,這些將,這些兵,就以為但凡是人,但凡是將,但凡是兵,都是這個樣子的,沒有誰比誰厲害到哪裡去,即便是驃騎人馬,也不過是多分一份錢而已,就像是農夫農婦在田間議論著皇帝皇後是不是用金鋤頭和金扁擔在乾農活一樣。
等到驃騎軍真的來了……
這些人才發現,原來那些原本覺得荒唐不可信的『傳言』,竟然是真的!
勇猛!
犀利!
近乎永遠的士氣高昂!
驃騎騎兵犀利,步卒勇猛,拚殺起來悍不畏死,陣線隊列配合默契。
幾十人,幾百人,幾千人,被驃騎兵卒驅趕潰散,戰刀之下沒有幾個人可以抵擋,漢中號稱最為『精銳』的兵卒,在真正的驃騎兵卒麵前,似乎也不濟事,然後這些漢中『精銳』的將校兵卒,最終才明白了,這人和人,這兵和兵,其實有極大的差彆的。
或許單獨論一個兵卒的力量上的差距,頂多一兩倍,或是更多些,但是當這些兵卒集結在了一處,整體力量上的差距,就變成了十倍,甚至差距百倍!
上庸周邊已經被清空,張衝扒拉在城頭瑟瑟發抖,『驃騎……這驃騎人馬,可是要攻城了?』
守將吞著口水,『或許……』
『那怎麼辦?』張衝越發的覺得心口一陣亂跳,跳得頭昏眼花,要不是扶著城垛,怕是站都有些站不穩,『能,能,能守得住麼?』
『……』守將再次吞咽了一下,緊張的盯著城下的動靜,『末將……儘力,儘力就是……』
在上庸城池下方不遠處的朱靈和魏延,也在遠眺著上庸城牆上的防備情況。
魏延攻占上廉之後,吸引了周邊的張氏兵卒,當然也扯動了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麵的所謂『圍剿大軍』,而魏延隨後便是從上廉而出,再次突襲了子午穀,彙合了從子午穀而來的援軍,讓張氏兵卒疲於奔命,同時又讓張氏將領陷入了相互扯皮的環節。
追殺圍剿魏延的表示他已經儘力了,而且還收複了上廉,取得了傑出的成績,反倒是駐守北大營的那家夥兩次被捅穿了子午穀,褲襠稀爛得不像啥了,簡直丟儘了張家的臉,應當立刻自刎謝罪。
同樣的,在北大營的則是振衣怒聲,咒罵圍剿軍膽小無能,行動遲緩,畏戰不前,才導致魏延又從包圍圈裡麵跳出來偷襲了他的子午穀,當時他正在全心全意的防衛北麵關中,結果被偷襲了後路,所有的罪責都是圍剿將領的……
雙方各執一詞,上報到了張則之處,張則也是無奈,隻能是各打四十大板,然後將少的二十板拍在了一個毫不相乾的押送糧的隊率身上,表示是這個隊率押運糧草的時候晚到了一天,最終導致了事態的變化,然後將其掛在了路燈上。
嗯,是城頭上。
殺雞儆兩猴。
『上庸城……朱校尉可有何想法?』魏延仰著頭,看著上庸城。
這是詢問,也是考量。
『圍城打援。』朱靈脫口而出。
魏延轉過頭,看了朱靈一眼,說道:『朱校尉去過講武堂?』
一些特定的詞彙,或者說是知識,普通的兵卒也是難以接觸到的。斐潛在長安講武堂當中存留了大量的戰略名詞和戰術案例,幾乎可以說是每一個將校心中的聖地。
朱靈笑了笑,笑容之中微微帶了一些驕傲的神色,『在下有幸跟著太史將軍去了一趟……』
魏延吸了一口氣,看了看朱靈,點了點頭,神態之中便是略微有些謙和幾分。
雖然說到了魏延這個級彆,每半年左右能收到一份關於講武堂的秘傳,但是終歸是相對來說簡略了許多,並且想要了解一些什麼,還需要申請,一來一回速度很慢。此戰終了,少說也要去一趟講武堂……
魏延心中想著,然後微微朝著上庸抬起了下巴,『如此,便讓此城之賊,多活幾日就是!』
……(`?′)Ψ……
『講武堂……是個啥地方?』
兩個趴在灌木裡麵,像是灌木裡麵長出來的雜草一樣的斥候,一邊查看著周邊的情況,一邊悄聲對話。
『啥地方?好地方!』另外的一個年長一些斥候目光巡視著遠方,嘿嘿輕笑兩聲,『要是額能去一次,這輩子就算值咧!』
『為啥?』年輕人總是充滿了好奇。
『講武堂一般人都去不成!』年長的斥候說道,『要麼是都尉校尉以上就能去,要麼就是戰場有特彆功勳,還有一個辦法……全軍比武,頭三名都可以去……』
『頭三名……嘶……』年輕斥候忍不住轉過了頭,瞪圓了眼珠子。
『彆叫喚……有動靜……』年老斥候微微示意,『那邊……你娃看得遠,看看是不是有煙塵……』
『……沒錯,有人馬來了,還不少……』
示警的信息傳遞了出來。
斥候奮力的驅策著戰馬,奔行在下辨左近的溝壑崎嶇的道路上。
整個的下辨,被戰爭陰雲所籠罩。
作為氐人王楊千萬統領的一萬大軍已經直撲下辨。
下辨是武都郡之中重要節點,也是從隴西到陽平關的糧道核心要點。
張遼在陽平關虛張聲勢做出的攻擊態勢,讓氐人以為張遼和張則兩個人正在打生打死無暇他顧,於是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可以出來收取漁翁之利,侵襲下辨,以此來斷絕張遼後路,並且獲取掀起戰爭的巨大紅利。
和大多數內部發生不可調和的黨派爭鬥,多數會企圖將內部矛盾轉化為外部矛盾一樣,上一任氐人王死得太早,再加上氐人部落本身政體鬆散,沒有所謂繼承人傳統,再加上當下除了偏遠一些的氐人部落之外,楊千萬,王貴,雷氏七兄弟成為了三足鼎立的狀態,持續的混亂和矛盾,最終在張則漢中叛亂,以及其他方麵的一些刺激之下,爆發出了下辨之戰。
在進攻下辨之前,三個氐人勢力對於整個戰爭發展方向上,有兩種可能性的推測:
一,隴右隴西漢中川蜀接連叛亂,說明漢人驃騎的統治已經不行了,那麼現在當然就是最佳的時機;
二,即便是上一條推測失誤,漢人驃騎在麵對這麼多地方叛亂的情況下,也不可能有力量來對付新的爆發點,這就是氐人的機會……
不是所有人都擁有全知全能的上帝視角,氐人能夠識破張則的計劃,沒有傻乎乎的直接和陽平關的張遼對肛,已經是體現出了相當的智慧。
隻不過在這個時間點上,這些氐人的智慧,必然的帶有其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