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打工魂,一天不摸魚便是覺得心中好像是少了一些什麼。
摸魚是正常的,任何時代都不可能避免摸魚的存在,可是在斐潛召開了擴大會議之後,很多驃騎府衙的打工人便是覺得之前的摸魚狀態就漸漸的消失了。
尤其是那些下層的文吏,為了拿去各種資料,簡直都要跑斷腿。
經書之中,有提及教化,但是沒有提及要對外邦怎麼教化。
道經裡麵有涉及五方上帝,但是同樣也沒有表示什麼才是真經……
這都需要更多的閱讀,更多的理解,更多的思考,以及更多的研討。
斐潛雖然沒有明講說若是有人提出提出什麼好的方案的話會有什麼樣的獎勵,但是對於大多數的中層官吏來說,他們明白這是一個機會。
大多數的人摸魚,是因為在某個時間段,摸魚的性價比最高。有乾沒乾一個樣,乾多乾少沒差彆,這樣的情況下有誰不摸魚?
可是當斐潛設立了一個專門渠道來接收所有人對於取經事件的策論的時候,尤其是還特意召開了一次擴大會議,讓荀攸給眾人講解了一遍情況,斐潛自己又是強調了一遍,隻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斐潛對於這一件事情的重視態度,如果能在這一次的策論之中脫穎而出,那豈不是直接進入了斐潛關注名單?
所以自然就沒有人摸魚了。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雖然這些人並沒有和斐潛所想的保持一致,但是這些人的行為也確實是在朝著那個方向在努力。
大漢,無疑是讓無數華夏人自豪的一個朝代。
因為大漢一度的強盛和繁華,那種開拓的氣魄,是其他朝代所無法比擬的。
甚至唐代都比不了。
畢竟漢代就北擊大漠,南擴交趾,那可是比唐代提前了四百年啊,而四百年之後的唐代,又比漢代擴大了多少?能比漢代多走出四百年的空間麼?
往前看麼,秦朝雖然在名義上完成了大一統,但是他並沒有在全華夏的認知當中完成這項工程。
秦始皇滅了六國,但是六國依舊存在,即便是其國君沒有了,可是六國他們的人依舊是會稱呼自己是某國之人。
唯有大漢,是華夏曆史上第一次,全國範圍內都認可的一個稱號,『漢人』。
即便是在大漢之內,還有各種矛盾,各種紛爭,各種偷雞摸狗,各種雞毛蒜皮倒灶之事,可是不管是在對內還是對外,華夏的這麼多個郡縣,這麼多不同地域,都成為了一統的名號。
『明白了!主公之意是要製定出大漢一致的對外策略!』
『什麼叫做大漢一致的對外策略?難不成大漢之前的對外策略都是錯的?』
『這真麼能叫做錯呢?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誅什麼誅?這要是逃亡天邊海角,還真用大軍去誅?這完全不劃算啊!重點是要誅心!』
『不是有聞司去……』
『噓!這事情是你多嘴的?』
『咳咳,在下失言,失言了。』
『真是,還是議論正事為好。』
『對對,某覺得罷,這是傳道,是揚我大漢之文化,是教化才是正理!』
『沒錯,沒錯!啊,抱歉,抱歉,在下一旁無意聽到,多有感慨,貿然而言,還望諸位恕在下冒犯……』
『這個麼……無妨,無妨,兄台有何高見?』
『……』
另外有人參與了進來,然後兩個人的紛爭很快的成為了三個人的爭論,旋即變成了四個人,五個人,然後一大幫子人都在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非也,非也!你們都錯了,應該是之前青龍寺之論為其要也,「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華夏地大物博,物產豐富,要什麼沒有?外邦又有什麼精華?蠻夷之輩爾!』
『你說的,那你腰上的著香料香囊你彆要啊,給我啊!』
『呃……西域怎麼能算是外邦?西域本身就是我們的!』
『據說西域香料不多啊,更多的是安息而來的,要不然怎麼叫做安息香呢?』
『我這個……』
『好了,彆管那個香料了,我們是需要找出一個策論方向來,不是研討香料。我覺得這條路太難走了,所以要用文攻,不適合武取……』
『錯了,錯了,沒有武,何來文啊……』
一群人,雖然都在爭執,甚至爭吵得臉紅脖子粗,或許各自之間的角度和策略有所不同,但無疑所有人都被調動起來,然後朝著同一個方向在努力。
新年之後,官吏之間略有些懈怠的情緒消除一空,不管是在哪裡,都是在議論此事。
三天,看起來時間還長,但是實際上從尋找出立論的角度來,然後再收集資料,最後出策論,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驃騎府衙內部的這些官吏的變化,同樣也是斐潛有意進行引導的。
儒家搞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規矩之後,便是從上至下一直在強調『服從』,但是實際上這樣的『服從』除了基層百姓在遵守之外,其餘的中上層其實都在明裡暗裡的違規操作。
那個朝代沒有強調『服從』,又是那個朝代沒有欺上瞞下,陽奉陰違?
越是缺乏的,才是越發的強調。
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往往都是說得好聽,是無力反抗的時候給與自己的安慰,要不然曆朝曆代之中各種『反臣』也不會層出不窮了。
在推行各項政策的時候,大搞什麼執行論,上麵一拍腦袋,就想要下層去執行,做政策的時候既沒有想清楚又不說清楚,亦或是先試試沒事,反正試政策的人也不是自己,付出勞動努力,亦或是血肉代價的也同樣不是自己,那麼還有必要想清楚說清楚麼?
就像是大漢之前規定,女子到了年齡不出嫁,便是要增加口算。看起來似乎有道理,而且也符合國家需求,但是真正製定政策的這個人,這個官吏,他自己有親自體驗過這個政策給大漢家庭帶來的影響麼?
沒有。
永遠沒有。
所以這些政策,漸漸的也就變成了有的不好講清楚,有的根本無法講清楚,所以最後統統不講清楚,隻剩下了瞪眼睛吹胡子,執行!
然後……
曆朝曆代那個所謂『利國利民』的政策,到了最後沒被利用成一小撮人的升官發財的利器?
斐潛不希望驃騎府內外,在將來也變成這個樣子。
至少趁著斐潛還有後世的許多經驗的時候,能做出一個模板來。
就像是斐潛當下,帶給這些驃騎府衙內外的官吏的一些新概念,一些新理念。
在這些概念或是理念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就是『生產力』。
這個詞,對於這些大漢之人來說,是一個全新世界。
但是他們並不難理解。
斐潛給他們的解釋,生產力就是整個大漢的所有經學算術技術,以及農業工業等等的產出的總和……
雖然這個名詞解釋不是那麼的準確,其實斐潛說的這個解釋,並不是生產力,大體上算是生產力的表現,但是這個生產力的表現,怎麼也會比『生產力是具有勞動能力的人和生產資料相結合而形成的改造自然的能力』這樣的說法更容易讓當下的大漢人理解。
隻要接受了這樣的理念,那麼自然而然的就會比什麼『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更好理解了。民水君舟的觀念,不是魏征的獨創,也不是到了唐代才萌發的理念,而是在春秋戰國時期,荀子就已經提出來了。荀子的原話是『選賢良,舉篤敬,興孝弟,收孤寡,補貧窮,如是則庶人安政矣。庶人安政,然後君子安位。傳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此之謂也。』
這個理念有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