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他們居住的驛館之後,德格朗齊才給他的小夥伴們解釋了他的思想上的改變。
其中對於德格朗齊影響最大的,自然就是食物。
『我們原本的地方……』德格朗齊輕輕笑了笑,『你們知道光這麼一個裡坊,就是我們現在居住的圍起來的這麼一塊地方,一個裡坊一個月吃掉的豆麥,各種豬羊,雞鴨魚等等,是多少麼?』
小夥伴都搖頭。
大部分的雪區人都沒有什麼太多想法的,得過且過的多,像是德格朗齊這樣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德格朗齊說道:『這麼說罷,我們的部落,每一年收的草,青稞,還有過年才宰殺的牛羊……一整年的量,還不夠這裡的一個裡坊吃一個月!一整年,一個月!我必須找出這裡麵的差距來,否則……所以我不能回去,我要在這裡學習……等我學會了,學懂了,我就回去,帶著我所有學到的東西回去……回去我們的家鄉,讓我們的家鄉有一天也可以像是這裡一樣!成為下一個的……長安……』
『王子……』對於數量並不是太有概念的小夥伴,也被德格朗齊的話所驚呆了。半響之後,他們才回過神來,拜倒在德格朗齊的麵前,『可是……我們舍不得你啊……』
德格朗齊重新扶起了他們,『不要悲傷,離開,分彆,是為了下一次的見麵……我們應該高興,因為我們找到了一條光明的,榮耀的道路……還有,不要叫我王子了,從現在開始,沒有德格部落的王子了,隻有……嗯,漢人將傳授知識的人稱之為師,你們就叫我……叫我「上師」罷!我從今天開始,就要為了我們雪區,而不僅僅是我們的一個部落,而是整個的雪區,成為「上師」!成為帶著漢人知識,帶著我們一起走向光明的「上師」!』
『王子……』
德格朗齊皺了眉頭,『都說了,現在沒有王子了!』
『上……上師……』小夥伴們這才改口。
德格朗齊點頭說道:『對了,你們回去之後也是要這麼叫我,我們再也不是德格部落的人,而是替雪區傳遞光明,帶著雪區所有人走向幸福的上師!』
『我……我們也是「上師」?!』
德格朗齊點頭說道,『當然!普通的師父隻是傳授知識,我們不僅是傳授知識,還帶著我們的人一起走向更光明更美好的幸福未來,這不是比師父還要更上一層麼?當然是上師,我是上師,你們同樣也是上師!』
德格朗齊站了起來,到了小夥伴麵前,將手掌一一的在他們頭頂上輕撫而過,『我曾經帶著你們從雪區裡麵,走過大山,渡過大川,見過風雪,見過生死……現在我將這一份的勇氣傳遞給你們,也讓五方上帝保佑你們,讓你們可以再一次平平安安的走過高山大川,不畏嚴寒,不懼生死……直至光明到來的那一天!』
『上師!』
這一次的聲音,不僅是整齊,似乎也充滿了力量……
……┌(_Д_)┐……
彆人的事,就是故事。
彆人的熱鬨,也是彆人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喜怒哀樂,便是隻有自己才會清楚了。
當韋康從柴房裡麵被放出來,沐浴之後見到了他父親的時候,原本在韋康滿心滿腹的怨氣,陡然之間消散了。因為他發現他父親就像是突然蒼老了十幾歲,全身上下的精氣神似乎都被什麼妖物給瞬間抽光了一樣。
『父……父親大人……』韋康試探的叫了一聲。
韋端幾乎就癱軟在了地上一般,渾然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威嚴氣度,也沒有了任何的外在形象,目光略有一些呆滯的看著韋康,又像是透過了韋康看向了遠方,『現在……你應該滿意了罷……你沒致仕……我致仕了……』
『啊?!』韋康張大了嘴,瞪圓了眼。在他從柴房裡麵出來的時候,他還以為他最終還是獲得了勝利,就像是他每次小時候受到了懲罰之後,那個事情就算是過去了一樣。他接受了柴房的『懲罰』,所以他現在也就意味著又可以『重新開始』了,可是他沒想到等他出來的時候,卻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
『父親大人!孩兒,孩兒……』
韋康想要撲上來,卻被韋端伸手推開。
『你離我遠一點……』韋端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現在你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了,為父管不了你了,今後也不會管你了……』
『父親大人……』韋康隻覺得心中茫然一片,似乎脫離父親管轄,真正獨立起來的這個盼望已久的結果,真的落到他手中的時候,卻並沒有讓他欣喜,而是感覺到了恐懼。
一種莫名的恐懼。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韋康追問在廳堂之下的管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回少郎君……參律院內多人彈劾老爺……』管事低著頭說道,『說老爺縱容子弟,無視王法,公器私用等總計一十五條罪名……老爺便是上表自辯,然後請書致仕……』
『為什麼會這樣?!』韋康臉上的肌肉抽搐著,『怎麼會這樣?!』
韋康是真不知道事情究竟為什麼會這樣麼?
不,他知道的。
他隻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情而已。
但是世界上並非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想要的時候就能要,他不想要的時候就可以不要的……
……(● ̄() ̄●)……
『今文……古文……』
百醫館之中,司馬徽坐在鄭玄的病床之前,緩緩的呼了一口氣。
房間之內藥味很濃厚,但是司馬徽卻毫不在意。
為了來探望鄭玄,司馬徽還特意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當然,這些都是百醫館的規定,同時據說也是來源於驃騎的指點。
鄭玄這一段時間略有好轉,但是司馬徽來的時候,鄭玄又是陷入了昏睡。
司馬徽看著鄭玄,也沒有叫醒他的意思,隻是輕聲嘟囔著,像是說給鄭玄聽,也像隻是說給自己聽,『鄭公,道家授了真經,而我們呢?我們的經文……嗬嗬……』
曾幾何時,司馬徽認為鄭玄就是一個貪婪的賊子,是毀滅古文經的惡人,是叛徒,是毀壞古文經學的掘墓者。
今文和古文,都是曆經風雨。
鄭玄依舊在昏睡之中,但是司馬徽也沒有要和鄭玄爭論一些什麼的意思,反倒是在歎息了片刻之後,緩緩的說道:『其實我也清楚,這古文經……也未必是……真經啊……古文經,今文經,哈哈,都說自己是真的,其實……哈哈……』
今文經的源頭,是伏勝。
但也不是伏生……
傳聞之中,說伏勝曾做過秦朝的博士官,家裡偷偷藏了一套《尚書》。秦始皇焚書坑儒的時候,其他民間藏書儘數被毀,而伏勝把家裡的《尚書》藏在了牆壁中。直至漢朝建立之後,伏勝便將牆中所藏之書取出,整理出了《尚書》28篇,並開始授徒傳講。
漢文帝即位之後,聽聞伏勝在民間講授《尚書》,於是派遣大夫晁錯找到伏勝,把伏勝掌握的《尚書》28篇編撰整理,加上了在民間尋覓到的另一篇《泰誓》,統一成《尚書》29篇,由大漢發行出版。
如果說這是『文功』,那麼又是算誰的『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