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山東人士在維持『正義』這方麵,還是有相當特長的,乾啥不行就算了,罵人還能不行麼?
遲到的正義,還能算彼其娘曰的什麼正義?
是在被滅門之後,對頭出具的諒解書麼?
曹操雖然說利用幾次行動,掃除了一些反對派,但是戰場上的缺憾,使得他並不如曆史上那麼的強勢,也沒有曆史上的那麼高的聲望,如今山東內部看起來似乎相對平和,但是實際上危機四伏。
就拿賦稅來說,去年,前年,山東之地雖然田畝眾多,但是收成卻不是很好。
這已經是很危險了,甚至整體糧食儲備已經跌落到了紅線之下,但是山東士族子弟呢?他們還在禁令之下,偷偷摸摸的拿糧食去釀酒!因為關中有這一類黃酒的需求,那就可以賣到關中去,然後換回西域的蒲桃酒,昂貴的香料!
有人甚至在傳言,這不是糧食的事,更不是酒的事情,畢竟糧食和酒會有什麼錯?這一切都是曹操能力不強的原因!
有錯,都是曹操的!
更有人還在說是斐潛在關中做法,奪了山東氣運,而曹操卻屍位素餐,絲毫不作為雲雲,當免其丞相之位,讓有德者居之!
這讓曹操忍不住發笑的時候,心中也漸漸發寒。
這就是他儘力護著的山東之士麼?
那他一直以來保護的,到底是些什麼玩意?!
沒錯,雖然說曹操也是在為他自己的家族,為了曹氏和夏侯氏,但是在這個過程當中,山東士族難道不知道其實也同樣是曹操在頂著壓力,在努力對抗著關中麼?現在反過來成為了曹操的不是,難不成真等斐潛將爵田律推行到了山東,這些人才知道一個好歹?!
最開始的時候,曹操也想過要和這些山東人溝通,解釋一下,可是到現在,曹操懶得解釋了。因為曹操發現,這些山東人當中,跳起來的永遠都是那一撮,覺得自己給曹操繳納了三瓜兩棗,便是有資格在曹操麵前噴糞。同樣的這些人根本不在意究竟對錯是什麼,他們隻是在意噴出的這個瞬間脫肛而出產生的那種快感。
也就是說,即便是曹操應他們的要求改變了一些什麼,他們也會找到新的噴吐的方向,越是跟這些人爭辯,他們便是越發的興奮,越說便是越渾身顫抖……
就像是隔著一個屏幕……嗯,隔著一層衣袍,在瘋狂手動摩擦。
再這樣的內憂外患之下,就便是雄才大略的曹操,也不免有些內心憔悴,力不從心的感覺。
最可恨的是驃騎一天天壯大,而自家卻似乎在一天天原地踏步,甚至是在退步。
如今斐潛將騎兵主力調動到了西域方向,曹操才覺得心中的壓力似乎減少了一些,才能透口氣。
沒錯,隻是透了口氣而已。
因此見到了陸遜那個得勝了之後的囂張樣子,曹操心中就難免不爽。雖然曹操也是知道陸遜是有意擺出那個樣子來激怒他,可是依舊心中不舒服。
曹操在兵卒訓練的喊殺聲中,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郭嘉。
『奉孝,』曹操澹澹的開口說道,『你覺得驃騎轉戰於西域,有幾分勝算?』
郭嘉不加思索的回答道:『驃騎此去西域,定可平複,不過是時間長短而已。』
曹操點頭。
『西域之大,甚於中原。』郭嘉說道,『雖說班定遠三十六國之說,未必是實數,然十餘國當有之。昔日於闐國忌憚匈奴強盛,對漢使禮意甚疏,又欲殺班定遠之馬以祠,反被班定遠斬其巫,方重歸於漢。由此可見,西域之輩,多如於闐之屬,欺軟怕硬……』
曹操再次點點頭,『故而驃騎大軍所至,便是望風而降。』
這次輪到郭嘉點頭。
曹操目光幽幽,背手遠眺。
曹操知道郭嘉在說一些什麼。
郭嘉是在說西域麼?
沒錯,他是在說西域,但是同樣也是在說山東。
西域於闐仗勢欺人,卻沒有膽量真的和班超翻臉,便是覺得可以砍了班超的馬,給班超一個下馬威看看,但是反過來被班超殺了巫師之後,便是立刻慫了,跪地磕頭求饒講和一條龍,絲毫不含湖。
那麼,山東呢?
當然,郭嘉是不知道,這山東的傳統,儒家的奧義,一直傳遞到了後世。若是郭嘉知道了後世孔子傳人出了不少『人傑』,怕是當場就噴血出來。
人總是有好壞良莠,但是作為抗著萬世之師表率招牌的孔氏麼,享受了更多的榮耀,當然就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可是這萬世表率,究竟怎麼表率的?
順治在多爾袞的護佑下入主中原,六十四代衍聖公孔衍植就急急發文表忠心,上了《初進表文》,在文章中孔衍植極儘阿諛之勢,稱滿清君主『六宇共戴神君』,『八荒鹹歌聖帝』。後又帶領整個孔府剃頭,為全國學子做模範,專門寫了一個《上剃頭表》。
後來滿清不成了,八國聯軍進北京。這個時候孔家第 75代衍聖公孔令貽敲鑼打鼓地,把大英國帝國愛德華七世國王的畫像,迎進孔府供奉起來,隨後覺得大英帝國那什麼居然沒理會他,沒能讓孔氏加官進爵,過了幾年之後,德國老來了,還是孔令貽,他再次敲鑼打鼓進把德國皇帝威廉二世的畫像,又請進孔府供奉起來……
因此在二戰的時候,光頭強知道孔氏子弟是一個什麼德行,在日本入侵之後便是連夜讓人以脅迫的方式,帶著末代衍聖公孔德成南下,不給他成漢奸的機會。可是這依舊是攔不住,後麵還是給日本人帶鹽了。
『若是僅求平複,驃騎不會去西域。』郭嘉緩緩的說道,『驃騎這是要收攏西域,便如收攏陰山匈奴,北漠堅昆……若是如此,經年以往,下次馳騁中原之兵,就不僅僅隻有關中隴右之人了……』
曹操的眼睛眯了起來。
愚蠢的人總是以為驃騎去西域是為了平複呂布的爛攤子,實際上麼……
曹操在努力變得更加強大,江東也在爭取著屬於南方的話語權,斐潛又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待在關中什麼都不做?
郭嘉其實之前就有所懷疑,因為西域亂起,並不符合驃騎一貫以來的作風,但是這西域又確實是亂了,所以郭嘉就不得不重新推翻之前的結論,然後複盤思考起來,最終得出了一個令郭嘉都有些恐懼的結論。而在這個過程當中,給與郭嘉提點的方向,就是南匈奴和北堅昆。
南匈奴如今基本上已經成為了斐潛在河東的人口,在上郡和陰山,南匈奴漸漸的被分化,然後和部分東羌人雜居,占據了所有能放牧的區域,然後就像是河東的屯田之民一樣,為長安政治集團提供畜牧業的各種產品。
因為有了斐潛的劃分和控製,這些牧民的生活從遊牧變成了定居,牲畜就像是田畝裡麵的莊禾一樣,不僅是讓關中有了更為充裕的肉食補充,而且那些牧民也同樣更加的安定,漸漸成為了大漢畜牧產業當中的一份子。
如果說南匈奴是提供了牛羊豬雞鴨等中小型的牲畜飼養,那麼北堅昆就是主要漠北戰馬的提供著,他們在漠北漸漸也習慣了用飼養出來的戰馬和斐潛交換各種商品物資,再加上斐潛在常山、陰山和隴右等大規模的馬場,使得騎兵用馬的供給總量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那麼西域呢?
西域能給斐潛補充什麼?
西域有資源,礦產,牲畜,還有人。
就像是曹操獲得了青州三十萬的黃巾賊,才有了和二袁爭霸的底氣一樣,如果斐潛真的從西域帶回來了大量的礦產,牲畜,還有那些胡人,再加上已經是非常熟練和精銳的騎兵,那麼山東這四戰之地,往來四通八達,無險可守,又將如何應對?
曹操眯眯眼睛笑道:『既然如此,奉孝有何對策?』
郭嘉咳嗽了一聲,然後也笑著說道:『臣以為,明公有十勝,驃騎有……』
曹操沒等郭嘉說完,便是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擺手道:『此處又沒有外人。』
『如此,臣就直言了……』郭嘉拱拱手,『既然驃騎去了西域,江東又進軍川蜀,那麼臣以為……不妨我們去幽北打烏桓罷!』
曹操似乎絲毫都不覺得郭嘉所言有什麼奇怪,反倒是點了點頭說道:『善。』
旌旗飄動,台下的曹軍兵卒依舊在奮力演練著。
黃塵騰起,汗水滾落。
曹氏的戰旗高高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