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3章萬徑人蹤滅,遙看天山雪(1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9547 字 7個月前

斐潛說三日之內必有賊至,是因為潛藏在周邊賊人也不可能存儲太多的水,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到第三天,到了第二天的半夜,在月亮高高的掛在了沙丘之上的時候,就有不知道多少黑乎乎的腦袋在沙丘上冒了出來。

這讓許褚一度以為西海城失守了,才會有這麼多的賊人到了這裡,但是一接戰之後許褚就發現,其實根本不是,因為這些賊人就是普通的牧民,或者說是一般的馬賊沙盜而已,畢竟懂不懂武藝,是不是長期經過訓練,表麵看不出來,一交手之後自然就是分彆得非常清楚。

隻要斐潛處於安全的位置上,許褚就可以放開手進行搏殺了。

在斐潛身後,則是輜重後營。

工匠們瞪大眼看著前方,頭上冒汗,緊張得不行,而和工匠相比較,斐潛麾下的兵卒則是非常的鎮定,甚至有些動作慢悠悠的,讓工匠看得都著急。

慢悠悠的取箭矢,慢悠悠的瞄準,然後慢悠悠的射出去……

夜晚作戰,以弓弩為要。

用來照明的火箭被射到了沙丘上,使得沙丘之上來襲的賊人根本無法隱匿行蹤,即便是有賊人去踩滅那些火箭,但是已經晚了,在火箭指引出了其蹤跡的時候,大片的箭矢也跟著隨之而至。

隨著連綿慘叫聲響起,這些就像是從沙子裡麵鑽出來的土撥鼠一樣的賊人,就發出了或許是他們人生當中最後的吼叫聲,奮不顧身的和許褚帶領的重裝護衛撞擊在了一起。

這讓站在後線觀戰的斐潛都覺得要佩服其勇氣……

或許是因為斐潛所在的位置最為明顯,或是沙盜也懂得斬首戰術,亦或是什麼其他的原因,這些沙盜裡麵有近半是衝著斐潛來的,可惜就像是一頭撞在鋼鐵之牆上一樣,頭破血流。

許褚在連續砍倒了十幾人之後,便是將戰刀一收,站在了前排的兵卒後麵。

這些賊人的戰術很簡單。

潛伏在沙子裡麵的沙盜,是為了攪亂隊列,而遠遠的藏在深處的馬賊則是等沙盜衝擊擴散之後,便是加深破壞,進而對於斐潛統禦的全軍進行打擊,隻不過沙盜並沒有完成他們的任務,既沒有消耗多少斐潛等人的體力,更沒能堅持到馬賊來襲。

等到了殺了這些沙盜,隻有少數沙盜逃進了黑色的沙丘之中去了之後,許褚等人甚至還有時間坐下了喘口氣,交替那些不小心受傷的家夥,讓其趕快去清洗傷口,用烈酒消毒和包紮,可以再吃點東西喝點水補充回複體力……

臨近天明的時候,當天上的黑色漸漸變成了藍灰的時候,戈壁灘上就出現了一道明顯的黑線。

許褚翻身上馬,大聲吼道:『敵襲!西南方!列隊!準備出擊!』

馬賊來的勢頭很快,但是也同樣很快的減緩了速度,或許是因為他們發現斐潛的隊列絲毫不亂,和他們預料的完全不一樣……

馬賊有些遲疑起來,隊形自然就混亂了。

許褚見狀便是立刻下達了出擊的指令,也讓這一場戰鬥徹底的失去了所有的懸念。

當騎兵放棄了速度,那麼也就等同於放棄了勝利。

馬賊很快就潰散了,甚至是以比他們來的速度還要更快的逃走。

在許褚追殺那些馬賊之後,斐潛也不再繼續關注戰局了,而是到了營地之中,看那些受傷的倒黴蛋。這些家夥多數正在被醫師用烈酒在清洗傷口,發出嗷嗷的慘叫聲。

『多洗兩遍,』斐潛不僅是沒有因為這些人的慘叫而引發惻隱之心,反而進一步的要求醫師做得更嚴格些,『傷口除了要避免沾染沙土之外,還要小心這些賊人刀刃上喂了毒……』

旋即醫師的神色就嚴肅起來,不僅是越發手重的扒拉著那些受傷者的傷口,連帶著還在口頭上罵著這些倒黴蛋,『驃騎早就說了讓你們小心小心,他娘的都給忘了是不是?把蹄子伸過來,自己扒拉著!再亂哎哎叫就拿自己的褌布堵著嘴!』

斐潛轉悠了一圈,沒發現什麼重傷者,也就是說隻要這些人扛過去了傷口這一關,那麼接下來就基本上沒有問題了。

同樣也就意味著西域聯軍的最後手段,失敗了。

這符合斐潛和賈詡商議出來的結論,也符合斐潛自身對於西域的猜測。

之前呂布清剿了西海城到玉門關的線路,表麵上是沒有了馬賊,但實際上就隻是像是用開水澆了一個出蟻點而已,而馬賊實際上並沒有被清剿乾淨。

造成地區發展不均衡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地理環境不同導致,而不是人類自身的生物學上的差異。不同地區的地理環境影響了不同地區種族的生產活動,西域和關中,以及山東之地之間種族上麵的差異,也正是生產活動而產生出來的差異。因此像是用關中或是山東的剿滅賊匪的手段來對付在西域的這些人,是無法做到完全有效的,更何況在山東之地都不能隔絕匪患,又怎麼誰能說可以將在西域的這些沙盜馬賊都清除乾淨了呢?

在斐潛看來,西域的整個改變,需要的時間至少是以十年為單位的,否則彆想真正的將西域納入大漢的版圖之中,而且在這個過程當中,需要比教化南匈奴的方法還要更細致一些,才能一次次的過濾和篩除,最終得到真金。

『傳統』的策略,當然是移民。

或許等個二三十年,甚至是四五十年,等中原人口膨脹到裝不下的時候,移民才是利大於弊的,而像是在當下長安的人手都不夠用,勞動力短缺的情況下,能使用一分西域的人力,豈不是好過於多用一分大漢自身的力量?

許褚並沒有死命的追擊馬賊,而是過了一陣就回來了,而當許褚回來的時候,太陽才剛從地平線上露出代表了強者的光腦門。

『按照主公吩咐,毀了他們的存水之處……』許褚示意那些掛在馬屁股上的水囊,『不過,馬賊藏水之處或有其他,未能儘數除之。』

斐潛擺擺手說道:『那些水未必乾淨,儘可用來漿洗。水囊換上新過濾的水,置入後營輜重。可有捕獲活口?』

許褚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來犯者多數無甲……這個斬首之功……』

斐潛沉吟了一會兒,『十計普一。』

許褚大喜,旋即將此事公布出來,便是引發一陣兵卒歡呼之聲。

正常來說,有甲的才能算是正兒八經的斬首之功,無甲的根本就不算。就像是開卡包,斬首之功就像是傳說等級,而無甲普通賊子隻能算是藍天白雲。

因此大多數時候,能算一個普通斬首功,就已經讓兵卒很是舒爽了。

而真正的頂級斬首之功,則就是像關羽斬顏良那樣,在萬軍之中敵羞脫他衣,才是嘩然一片,金色傳說……

不過接下來的消息,就不是那麼『傳說』了。

因為在沙盜和馬賊遺留下來的屍首之中,發現了禿驢,而且還是彩繪禿驢。

活著。

或許不應該稱之為禿驢,因為這個成為是華夏人給內部的佛教僧侶的一種愛稱,而對於這一類的和尚,應該稱呼為番僧。

番僧被發現的時候是被幾具護衛模樣的屍體壓在下麵的,或許是摔倒的時候暈過去了,或許被那幾名護衛壓暈了,反正當開始打掃戰場的時候,這番僧沒醒過來,當然也就沒來及跑。

兵卒見其模樣,不用多說,便是知曉其為重要人物,立刻就捆了,送到了斐潛麵前。

也是奇怪,這番僧一開始還掙紮不休,可是到了斐潛麵前之後卻安靜了下來,一雙眸子深深的看著斐潛,就像是要將斐潛的模樣鐫刻在腦海深處一樣,而且感覺起來沒有多少的仇恨,隻是充滿了好奇和疑惑。

斐潛看著在番僧胸前和背後的花紋,心中有一個名稱跳動了出來,原始薩滿,或者他們自稱為『苯』,而他們的代號是……

斐潛忘記了那個詞應該被叫做什麼,便是伸手從一旁的護衛身上拔出了戰刀。

那名番僧神色平靜,就像是閃亮的戰刀根本不存在一樣。他跪坐在地上,卻儘力的挺直了腰,抬起了頭,看著斐潛,不悲不喜。

『有點意思。』斐潛沒用戰刀砍番僧,而是在地上畫出了兩個『卍』堆疊在一起的形狀,然後看著番僧驟然顫抖起來的身體,用匈奴話問道,『認識這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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