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衢點了點頭,說道:『這幾天,著實辛苦了,待戰後定然據實上報,論功行賞。』
有聞司陳氏拱手,『多謝使君。』
什麼?
人心不能試?
孟子曰,天將降大任……
真以為那些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都真是『天』降下來的?
就像是馬謖試於街亭,通過了,就是重點培養的上將接班人,沒薑維什麼屁事,沒通過麼……
……(;¬_¬)……
『我必須再去酒肆一趟。』
袁源對著張雄說道。
袁源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張雄,而是扭著頭,看著四周,聲音低沉。
張雄一愣,『你瘋了麼?那小子來壺關這麼多年了,就隻是收集到了這些破爛玩意,又推說自己沒有招攬人手……三年啊,三年啊,真要是忠心大漢,怎麼說也能招幾個罷?結果現在連狗都沒有一隻……』
袁源皺眉,他不喜歡張雄。因為張雄出身低微,原本是太行山的山賊,從小就是跟著打家劫舍,殺人越貨,所以熟悉山道,並且毫無廉恥之心。
為了錢,這家夥可以出賣一切。
可問題是,在冀州想要找一些熟悉山地的,也就隻有找這些山賊。
袁源和張雄原本以為,有在壺關之中的葉傳接應,人手怎麼說也會有十來個,說不得有二三十人,在關鍵時刻就可以成為一把尖刀,可是沒想到千方百計混進了壺關,見到了葉傳,雖說獲得了一些情報,但是人手則是缺乏。
袁源,張雄,再加上兩個手下,四個人,實在是太單薄了些。
若是葉傳……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無奈。
『我去過酒肆了……我沒給他說我們住哪裡……』袁源低聲說道,『可是壺關之中,並沒有大舉搜查……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
『什麼?』張雄瞪眼,覺得袁源又是買關子,『你有什麼……就快說!繞來繞去有什麼意思?』
『沒人搜查我們,就是說明他沒出賣我們!』袁源無奈,隻能解釋道,『所以,還是值得再去一趟!就算是沒有人,也要再搞些錢來,否則……』
沒有人手,也要招募些人,錢財就是招募的基礎。他們裝作屯民進城,身上當然不能放什麼錢,否則過關的時候被搜查出來,根本說不清楚。
『錢?好!那我去!』張雄頓時眼睛放光。
袁源擺手,『還是我去,你去……他又不認識你,萬一……你就放火,然後……以你之能,當可逃出壺關去……』開什麼玩笑,他來壺關是來立功的,錢財什麼的又有什麼用?真要讓張雄亂搞,壞事了算誰的?
張雄轉了轉眼珠,點了點頭,『那好。隨便燒哪裡都成?』
袁源點了點頭。
放火,便是最簡單的通訊方式了。
曹軍在外,隻要見到壺關內火起,便是知道聯絡失敗,就會轉而尋求其他方法。若是不能在攻城的時候配合,那麼放火就是信號而已,無法對於壺關關防有什麼威脅。
『事急矣……』袁源沉聲說道,像是說給張雄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唯有一搏!』
張雄哦了一聲,不管是一伯還是二伯,反正錢不能少……
……┐(~)┌……
距離太行山最近,並且又和冀州方便聯係,可以隱匿軍隊,並且還能隨時更改進攻路線的地方,隻有一個,隆慮。
哦,現在叫做林慮。
因為之前這個隆慮的稱呼,和漢代某個皇帝的名字相同了,所以就被改了。
而當地,或是周邊的人更喜歡稱呼這裡為『中牟』。
這是更早的名字了……
因為在那個時候,中牟還是個好地方。
誰都喜歡好地方。
山清水秀,春暖花開。
可惜從戰國之後,中牟就每況日下。
因為這個地方的地形,實在是太奇葩了。
太行山在西邊,北麵有河,漳河。然後東麵有些小山,大體上是一個南北向的狹長盆地。
不是所有盆地都是聚寶盆,就像是中牟之地,其實是個破簸箕。因為西麵高,東麵低,所以有水就嘩啦啦往東走了,而本身中牟之地,又是滲水強的砂石岩土,想要留水都留不住。因此在戰國之後,隨著一代代的人對於中牟之地的植被破壞,水土就失衡了,林越來越少,石頭越來越多……
當下大漢麼,中牟還算是可以,但是已經略微表現出了疲憊之態了。尤其是當下眾多的兵卒聚集在此,要不是夏侯惇早早的就在中牟囤積了一些糧草,說不得光是這段時間的駐紮,就會將中牟的血肉都吸乾了。
中牟,上可進滏口,下可走羊腸,同時還可以繼續往北,過井陘直撲太原盆地,自然是很重要的地方,但是對於曹軍來說很重要,對於中牟任氏來說,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任氏廳堂之中,任老太爺一臉愁容。
校事郎趙達抖著袖子,撫著頭冠邊上冒出來的幾根亂發,就差吐點唾沫在手裡,然後將其抹平了。
校事郎職位不高,但是權柄很恐怖。之前任老太爺做壽的時候,校事郎勾結了中牟都尉王海,斬殺了中牟潘氏滿門,依舊是任老太爺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所以這一次趙達前來,任老太爺即便是算是古稀之年了,依舊是不敢倚老賣老,乖乖出來相迎招待。
『郎君真是說笑了……』任老太爺咳嗽了兩聲,『任家上下,皆是清白人士,無不忠心於大漢,忠誠於丞相……』
『嗯嗯。』趙達點了點頭,『我沒說你不忠心,任老太爺。我隻是要你把那些人叫出來。』
任老太爺眯著眼,滿臉的皺紋之下,似乎都在計較和琢磨,『郎君,老朽……真聽不明白你說什麼……』
『不明白?』趙達臉沉了下來,『我這是在救你!不是在求你!老……任老太爺!你以為當年殺了潘氏,這從太行走私之事就當全數都沒發生過?!河內司馬氏也是大姓,雄踞河內溫縣幾十年,現在怎麼樣了?!修武張氏,乃大漢開國功勳張子房之後,又是怎樣?若不是交出了手中走私人馬,現在就是滿門抄斬!任氏,任氏便是可以枉顧丞相大業,欺瞞君上了?!』
任老太爺沉默著。
不管是曹操,還是夏侯惇,其實都清楚在太行山周邊的這些地方豪強,士族大戶在走私。其實這種事情,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隻要這些地方豪強不至於囂張的要建什麼紅房子青房子,揚言地方官府都是門下走狗什麼的,大多數都是睜一眼閉一眼。
而現在不一樣了,大戰即將展開,這些平日裡麵走私的,養肥的豬,就要拖出來殺了。
要不然留著過年麼?
若不是任氏多少和曹氏有些聯姻關係,現在就和潘氏一樣,早早就被滅門了。
早些警醒的,上繳了走私人手和收入,多少可以保全性命,若是死撐到底,那就真心找死了。
要不然,真以為曹軍細作無所不能?
錯了,是這些走私販子生生不息,代代相傳!
趙達冷哼連連,『夏侯將軍心善,不願意見到曹氏任氏親疏生分,故而讓某前來……好言相勸,但是……嗬嗬,好言難勸想死之人啊!若是任老太爺不願上繳……那麼我便直回夏侯將軍就是。告辭!』
趙達甩袖子就要走,卻被任老太爺叫住。
思索了片刻之後,任老太爺說道:『任家之中,確實沒有這些違法亂紀之人……郎君莫急,老朽聽聞說距離此地,西北二十五裡,有一亂石山,其中就有賊匪若乾,都是翻山越嶺好手……郎君若是持節令而至,以大義召之,暫免其罪,發往軍前戴罪立功,想必此等賊匪定然改邪歸正,奮勇效力……』
『哼!』趙達見已經得了情報,也就懶得繼續和任氏老太爺糾纏,就轉身準備走,卻又被任老太爺叫住,正有些不耐的時候,卻見到任老太爺這一次是讓人端出了個漆盒來,開合之間泄露出幾縷的金銀寶氣,那是相當的刺眼,頓時眉開眼笑,『哈哈,啊,哈哈哈,這……任氏上下果然是忠心愛國,忠誠之士!在下定然會記得任氏踴躍之功,待丞相大勝之後,定然不吝封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