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春秋戰國之後,戰場上就難以出現什麼天才橫溢的將軍了,可以一人之去力挽狂瀾,扶大廈於將傾,以一場戰鬥去確定戰役的勝利了。
隨著武器越來越犀利,破壞性越來越強,個人的武勇在整個戰場之中的重要性,也逐漸的在下降。
隨著古典戰爭時期的落幕,那種可以在戰場上動不動就開無雙的戰將,也就漸漸的退出了曆史舞台。因為隨著一場大戰僵持的時間越來越長,武器越來越先進,戰爭拚的已經是國力,自然從個人的武力相爭,變成集體的力量對比。
越往後期的戰爭,若是沒有其背後的國力支撐,即便是蓋世名將,也沒有辦法打贏一場戰役。
戰爭之中,強者自然可以以逸待勞,最後以實力取勝,而弱者想要翻盤,就隻能奇兵突出。
偷襲一般都是弱者的選擇,而非強者的首選。成則萬事大吉,敗則喪師辱國,沒有第三種可能。
曹震就準備要搞一次偷襲……
每臨大事要有靜氣。
所以曹震強迫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休息好。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曹震忽然在噩夢之中醒來,後背之上冰涼一片!
他夢見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深陷在泥潭之中,上見不到光明,下隻有淤泥,似乎還有無窮無儘的黑泥化成的黑手,在拖拽著他往九幽之下而去!
他想要叫喊,卻叫不出來,他想要掙紮,卻掙紮不開,等他最後努力一掙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摸到了身邊堅硬的土地,這才算是真正清醒過來。
護衛湊了上來,關切詢問。
喘息著,曹震擺手向護衛示意他沒什麼大事。
等到氣息稍微平穩了一些,曹震才低聲說道:『現在是幾更天?』
『應該是快三更了!』
在沒有準確鐘表的年代,人類也會多一種本領,就是不需要鐘表,抬頭望望天上的星辰,就能知道是幾點幾刻,相差不會太多。
所以,當武器越發的犀利,熱火器取代了冷兵器的時候,人類在搏殺方麵的能力自然就退化了。就像是有了手機,手表就成為了廢物,或者純粹的裝飾品一樣。不斷的發展和變化,一些東西前進了,另外一些東西就顯得落後了。
曹震這一次領了少數兵馬,急行往北,意圖偷襲北屈,就是為了曹氏能夠不落後。
曹震很欣慰,在河東之地,還是有不少忠臣的,所以他能順利的潛伏北上。
他再一次的檢查了身上的衣甲,摸到了土丘之上,眺望著遠處的哨卡。
在他的身後,山丘的陰影處,有一些黑影晃動著。
那是他的手下,不過現在他手下穿著的盔甲,是屬於驃騎的款式,就連旗號也是三色的……
曹震準備等向導過來,然後帶著他們混過去。
當然,如果混不過去的話,就很麻煩了……
那裡依舊靜悄悄的。
半輪殘月在天上晃悠著,似乎隨時會掉下來。
早些年,山東有人傳言說斐潛手中藏有墨家秘卷,有神鬼之法,所以斐潛才能夠有製器之能,有如此多的犀利武器,精練鋼鐵,以及天雷什麼的……
原本曹震是不信的,因為他翻找了所有墨子留下來的書卷,都沒有提及斐潛如今擁有的這些器物,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曹震以及類似曹震這樣原本不相信的人,現在卻漸漸的相信了。
斐潛手中一定有秘卷,否則說不通!
而這個秘卷,很有可能就在河東最大的工房,北屈大寨之中。即便是沒有原本,也定然是有抄本。
曹震必須要得到它,並且將其帶回去!
這種重要的事情,隻能是曹家的直係子弟親自前來,其他所有人,都不會讓曹氏放心。
武器的進化,使得武將的力量占比在下降,同時下降的,還有人命的價值。於是山東所能憑的,也就越發的廉價了起來……
這一切,都不是曹震所想要看到的。
為了曹氏的未來,為了自己的未來,此時此刻,曹氏子弟的立場,前所未有的統一在了一起。
『少郎君,聯絡的人還沒有來……要不要再派人去看一看?』曹氏護衛望著黑沉沉的丘陵溝壑,低聲問道。
曹震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行百裡而半九十,沒有最後完成任務,一切都是白費!
而最重要的環節,就是在北屈城中引發騷亂,這樣才可以牽製北屈周邊的兵力,讓曹震有機會偷襲北屈工房大寨,獲取其中的墨家秘卷。
可是,約定的時間似乎已經到了,而預先說好的信號並沒有出現。
是留,還是走?
是等待,還是強攻?
一時之間,似乎有無數的念頭在曹震心中碰撞,使得他頭痛不已,難以抉定。
或許隻是過了一兩刻,可是在曹震感覺之中,就像是度過了一生。
猛然之間,哨卡之處陸續亮起了三堆的篝火,像是品字形狀一樣,在黑夜裡麵十分顯眼。
『妥了!』曹震一拍手掌,『全體檢查裝備!此時此刻,你我就是驃騎麾下!都記好了!與某走這一趟,事成之後榮華富貴少不了你們!』
……
……
斐潛的基本盤在哪裡?
是在酒泉麼?
什麼事情都有一個過程。關中北地才是斐潛最為根本的地盤,川蜀是額外的重要經濟和農產品來源,漢中是核心轉運的樞紐,而河西走廊是在西域打通之後,大量商人往來之後才慢慢的重要起來的。
而現在,西域因為戰亂,已經大半年沒有大型商隊往來了,那麼酒泉這裡,甚至整個河西走廊,還會多麼重要?
那麼是不是到了清掃垃圾的時間了?
隴西已經被賈詡清理得七七八八,現在斐潛帶著大軍一堵西邊的口子,就等於是將河西走廊兩頭都給塞住了,不管是老鼠還是蟑螂,想要跑都不是那麼容易。
三國紛爭,整體上來說還是屬於大漢自家事情,可是等到了蒼蠅蟑螂老鼠都到了家中開始吃人的時候,就自然是不可原諒。
軍隊是為政治服務的。
當斐潛裝作看不見河西的蒼蠅老鼠的時候,軍隊同樣也就看不見。而當斐潛開始將目光盯在了這一塊地盤上的時候,就算是還沒有動手,所有的害蟲都已經本能的在尋找各種縫隙,躲避兵鋒。
酒泉當中一動,便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就像是即便是在黑夜睡夢之中,依舊每個人都睜著眼豎著耳朵一樣。
段煨來了,張猛也來了。
其他的部落頭人,各姓子弟紛紛聚集到了一起。
酒泉城內喧囂,城外卻是一片寂靜。
火光照耀之下,使得眾人的臉都有些扭曲了起來,似乎是失去了平日的模樣。
段煨沉默著,張猛也沉默著。
斐潛也沒說話,似乎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氣氛在蔓延。
就像是後世在電梯裡麵人擠人的時候,忽然有人放了一個屁,不但是響而且臭。
關鍵是此刻眾人都懷疑是電梯裡麵的董事長放的屁……
要不要挺身而出,承擔屁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