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垣在短時間內陷落,隨著曹軍在城中劫掠補充給養,城內頓時就陷入了一片混亂,曹軍肆意劫掠,但是並沒有大規模的屠殺。
倒不是曹軍忽然之間懂得了什麼叫做仁慈,而是沒有屠殺的必要。
之前是為了儘可能的隱匿行蹤,而現在不需要了,而且屠殺還有可能會引起民眾的反抗,無謂的消耗兵力,所以隻需要震懾一二,讓這些東垣之民知曉不反抗就不會死,也就沒什麼人會來阻礙曹軍兵卒了。
這是一個令人無奈的事實。
東垣城中的民眾明顯比曹軍更多,但是處於封建王朝統治之下的這些居民,並沒有多少反抗的意識,似乎誰來當他們的牧羊人都無所謂,即便是殺死了某些羊,但隻要不是殺自己,就可以當做沒看見沒聽到。
這就是大漢三四百年所追求,所教化,所培養出來的忠孝之民。
沒有抵抗,也就沒有給曹軍造成什麼太大的麻煩。
夏侯淵很順利的在東垣城中獲得了充分的補給,並且沒有在東垣縣城之中長期駐留,很快就逃離了東垣縣城,使得匆匆趕來的司馬懿司馬孚兩兄弟兩人有些疑惑。
夏侯淵臨走的時候,放了一把火。
等到火燒到了自家房子的時候,東垣的這些民眾才嗷嗷叫著,出來滅火。
這個時候才發現曹軍已經跑了。
接到了消息之後的司馬懿,看著東垣縣城裡麵的濃煙和火光,略帶一點失望的說道:『就這麼跑了?』
『兄長,確定這是夏侯乾的麼?不會是山賊罷?』司馬孚問道。他的傷口還沒有好,但是已經可以穿上盔甲了,隻不過不能做太大的動作。
司馬懿相信攻打東垣的不是山賊,當然也不可能是數千,乃至於上萬的曹軍大部隊……
至於東垣那些逃離的官吏說的話,什麼兵千萬計,什麼氣勢洶洶,什麼奮力抵抗,什麼血戰而不能敵,什麼為了及時上報曹軍情況而不得不忍痛轉進雲雲,司馬懿連一個字都不相信。
『肯定是夏侯……』司馬懿說道,『一般的山賊哪有這種膽子……隻不過……這曹軍為什麼不在東垣多停留呢?』
『多停留?』司馬孚有些不解。
『既然顯露了行蹤,再躲藏就沒有了意義……』司馬懿一邊說著,一邊從護衛的手中接過了地圖,『看,這裡是垣水,無論這夏侯怎麼躲,依舊不可能離開水源……不管進退,必然都是沿著這條路……所以想要搜尋其蹤跡,並不難……而且在東垣之處堅守,不是能夠更好的拖住我們麼?』
『在此堅守?拖住我們?』司馬孚有些不明白,『如此一來,豈不是自尋死路?』
畢竟如果曹軍在東垣堅守,就等於是被司馬懿等人包圍了,這東垣城算不上什麼雄城,再怎麼守也是遲早要死的,而且不是更逃不出去了麼?
『不能這麼看。』司馬懿低聲說道,『在這裡畢竟有個城牆……曹軍一個兵卒,依托城牆拖住我們三五個……即便是不能換戰損,拖延些時日也是好的……我們都被拖這裡,那麼平陽之處豈不是……』
司馬孚恍然,『莫非是為了混淆我等?』
『那就更應該在這裡拖延一下了……』司馬懿說道,『雖然因此會有一部分曹軍兵卒死在這裡,卻可以引誘我等……這戰爭麼,慈不掌兵啊……在很多時候,勝負就看誰敢不敢拚命……曹軍在這裡越是拚命,那麼我們就要調更多的兵卒前來,甚至有可能要調平陽的兵……所以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快就撤軍?』
司馬孚說道:『那麼是覺得我們不會上當?』
『不試試怎麼知道?』司馬懿皺眉說道,『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司馬孚說道:『那是要逃走了?』
司馬懿沉吟了一下,瞄了一眼司馬孚,『或許罷……不過也有可能是……算了,你先帶五百人沿著蹤跡追一下……一定要多派斥候,不要衝在最前麵了……記住,慈不掌兵啊……』
司馬懿抬頭遠望,語調之中,似乎有些意味深長。
司馬孚有些遲疑,『讓我去?』
『怎麼,有何憂慮?』司馬懿依舊看著遠方,沒有回頭看司馬孚。
司馬孚沉默少許,便是點頭領命,然後很快就帶著五百騎繞過了東垣,一路搜尋著曹軍騎兵留下的痕跡追蹤而去。
司馬懿看著司馬孚遠去的背影,然後歎息一聲,下令讓兵卒進城撲滅火焰,安撫民眾……
……
……
夏侯淵帶著人,埋伏在一個小土坡後麵。
一名心腹趴在地麵上,用耳朵貼著地。
周邊的人都儘可能的屏氣,小心翼翼的呼吸著。
忽然,那名心腹一抬頭,『將軍,來了!』
夏侯淵幾步衝上了土坡,望向了遠方,看見了遠處騰起的煙塵,連忙擺手,『都藏好!準備作戰!』
過了沒有多久,二三十名驃騎騎兵先頭部隊,就出現在了道路上。
兩名騎兵一左一右沿著道路邊緣向前,跑在隊列的前方,而剩下的騎兵斥候則是在後,保持著一段的距離。這些斥候都是精銳,經驗豐富,速度不算慢,但又保持著足夠的警惕性,目光掃視著四周,似乎是隨時準備應付各種突變。
這讓夏侯淵不由得嘖了一聲,多少有些感慨……
夏侯淵將腦袋從稀疏的灌木底下縮了回來,然後揮手示意手下各就各位。
陷馬坑,打造拒馬什麼的,顯然對於騎兵的殺傷力最大,可惜不管是陷馬坑還是拒馬,都是需要耗費不少氣力,並且隻能在固定的地點起作用。
所以夏侯淵采用的手段,就隻有一個,絆馬索。
絆馬索簡單,好用,攜帶方便,回收之後還可以二次利用,並且絆馬索用泥漿浸過之後,跟黃土地麵簡直不要太搭配,不仔細根本看不出來。
前出的驃騎斥候,在臨近絆馬索的時候,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什麼,歪著身軀正在低頭巡視,可是戰馬的速度不慢,在他低頭的時候,便是已經衝到了絆馬索前……
戰馬頓時馬失前蹄,嘶鳴一聲就被絆倒在地。
兩名驃騎斥候,一名沒來得及撤蹬轉身,被戰馬壓在了身下,頓時口吐鮮血,倒地不起。而另外一名騎兵則是及時的調整了身體姿勢,順著慣性的衝勁,在地上翻滾了兩圈,然後半蹲在地上,還順勢拔出了腰間的戰刀,做好了防守的準備,厲聲大喝道:『敵襲!』
後麵跟進的騎兵來不及勒馬,但也幾乎是瞬間做出了反應,有兩人將長槍尖直接下指到了地麵之上,槍尖若即若離的在黃土上劃出了一長長的痕跡,後方的騎兵則是抽出了戰刀,緊緊的盯著前方的路麵。
『找到了!』
驃騎斥候挑起絆馬索,有的被長槍的刀刃直接割斷,但是有的因為長槍角度不對,並沒有第一時間割斷,於是便有後麵的斥候揮動手中的戰刀,一刀將繩索砍斷。
見有陷阱,前方情況不明,再往後一些的斥候騎兵,則是紛紛減速,有的騎兵乾脆直接離開了道路,朝著兩側的野地衝出。
看著驟遭異變卻依然有條不紊,並沒有慌亂不堪的驃騎騎兵斥候,夏侯淵都不由得暗自讚了一聲。這些驃騎騎兵,果然是精銳非常,配合默契,怪不得驃騎可以用騎兵稱雄天下。
不過雖然說這些驃騎斥候的反應雖然很快,配合也非常默契,可是埋伏在道路兩側的夏侯淵和曹軍兵卒卻沒有給他們更多應對時間。在絆馬索拉起的那一瞬間,手持弓箭的曹軍兵卒就從埋伏的灌木之後站了起來,紛紛朝著那些減速的驃騎斥候射出密集的箭雨。
夏侯淵則是大吼一聲,帶著精銳親衛,從土坡之後衝出,朝著驃騎斥候隊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