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多數時候是活在自己所編織的欲望之網上,想要捕獲什麼,便是支撐著去做什麼,有時候確實也有出現越級打怪的場景,但是大多數在想要捕獲的獵物和自身能力不匹配的時候,往往都是慘淡下場。
很明顯,夏侯淵比司馬孚,更適合戰場。
刀砍,矛刺,殺人,斬馬。
隨著殺戮的展開,夏侯淵的胸口仿佛有一股氣息在燃燒起來,焦躁而灼熱。
到現在為止,夏侯淵的計劃可以說是大功告成,他利用速度戲耍了司馬孚,同時也尋找到了司馬孚的破綻。
他就像是獵豹,追求速度。
他並不能一口就咬死一頭牛,但是他可以用爪牙給牛放血,最終讓牛虛弱,死亡。夏侯淵也無法一口氣殺死所有的驃騎人馬,他必須先放血。
而放血的這個點,就是司馬孚。
夏侯淵還要通過司馬孚這點,放更多的血。沒錯,他的獵物是整個的河東。
夏侯淵相信,斐潛離開關中的時候,必定是帶走了絕大多數的騎兵部隊,而在河東區域,騎兵的部隊是有限的,即便是從其他地區調集,也是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如果他能夠將河東的有限的這些騎兵部隊一次性的吞噬殆儘,那麼接下來的時間之內,將必然獲得一段河東虛弱時間。
到時候,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不是麼?
夏侯淵感受著馬槊上上沾染的熱血,心中也是火熱。
這是屬於他的戰場,屬於他的高光。
在馬背上的每一次顛簸,都似乎震蕩了夏侯淵的血液,加快了他的心跳。
足以讓一般人作嘔的血腥味洋溢在周邊空氣之中,卻讓夏侯淵如飲醇酒,越發癲狂!
『殺啊!』
夏侯淵大吼,聲如霹靂。
夏侯淵衝在最前麵,他的眼眸當中,映出了司馬孚有些慌亂的臉。
刀槍交錯之下,兩邊的戰士頓時濺血倒下,無主的馬匹,四散奔逃,嘶鳴,摔倒。
血腥的廝殺,戰刀、長矛,鮮血、殘肢,此起彼伏,戰馬嘶鳴聲,戰士的喊殺聲,慘叫聲混雜在一起,充斥著每一個人的耳朵。
一人才剛剛殺死了對手,然後下一刻就被另外一個對手殺死。
尖銳的破風聲,一支長矛從正前方如毒蛇般刺過來。
『來得好!』
夏侯淵吐氣開聲,反手一槊便是敲在了那支長矛上,身體微微左傾,讓過對方的攻擊,然後趁著雙方交錯的那個瞬間,猛的一腳將其踹翻下馬。
雙方對衝的騎兵交手,往往就隻有一合,或傷,或死,或平,在馬背上還能啊哈啊哈說完一長串話語,外帶打完一整套的鬼神亂舞的,隻有在遊戲當中才能合理的出現。
夏侯淵將他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他偏愛速度,他擅長速度。
而速度,又是騎兵戰鬥力之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支撐點。
相比較之下,司馬孚看著夏侯淵宛如在血海裡麵的魔神,殺出了一條血路,直撲而來的時候,腿肚子不免有些發軟。
這並不是司馬孚在之前所想象出來的戰爭。雖然他已經覺得自己適應了戰場,光榮負傷……呃,好吧,不是那麼光榮的負了傷,應該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戰士了,並且也能勇敢的和對方兵卒相互砍殺,但是……
當司馬孚看見夏侯淵的時候,原先心中撐起來的什麼東西,就被打破了。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戰將,真實的戰場。
『射死他!』
司馬孚指著衝來的夏侯淵,有些慌亂的下達了指令。
然後,司馬孚失去了最後翻盤的手段……
按照驃騎騎兵操典,在統領將領周邊,都會配備一些弓箭手和弩手,為了就是防備敵方的這種衝擊中軍的行為,對某些具備高武力的家夥進行反製。
這原本是司馬孚針對夏侯淵的衝鋒最有力量的一擊,可是……
不管是弓箭還是弩矢,都是有一定射程的,距離越近,自然就是威力越大。像是當下的情形,如果說司馬孚能夠再隱忍一下,堅持一點,等到夏侯淵等人更近一些的時候再下達射擊的指令,那麼對於夏侯淵等人的殺傷力,自然就會提升一個檔次。
可惜,或許是因為夏侯淵的速度讓司馬孚產生了錯覺,或許是司馬孚的內心已經出現了混亂,司馬孚下達的指令提前了。
驃騎兵卒反擊射來的箭雨,從前方的黑暗中呼嘯而至,在夏侯淵身邊的五六名的曹軍人馬身上頓時就多長出了幾根的枝杈來,有的人還能堅持作戰,但是有的人則是慘叫一聲,翻下馬去。
『小心箭矢!』
夏侯淵大喝著,將手中的馬槊舞動而開,劈裡啪啦的碰撞聲似乎是不絕於耳,一時之間不知道彈飛了多少箭矢。
然後就沒有了。
司馬孚的箭矢弩矢,沒有射倒夏侯淵。
就像是全力砍出來的一刀,精心打造出來的鋒銳刀鋒,卻斬在了空處。
是刀的問題麼?
再好的戰刀,也需要會使用它的人,再強的戰士,也需要一個同樣堅強的統領。
羊和獅子,不管是在哪一個封建王朝之中,都是在重複的出現,就像是在在這一刻,在見到夏侯淵呼喝而來的時候,司馬孚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什麼……
他或許應該最大限度的拖住,消耗曹軍的兵馬。
他或許應該雖傷不退,即便是最終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也是死不旋踵。
他或許應該的事情很多,甚至應該在當年多讀幾本書,多揣摩一下兵法,多在訓練場上流更多的汗水……
可是當下,他卻做了最不應該做的事情。
他害怕了,本能的害怕了,就像是之前被血液噴濺到了臉上的時候本能閉眼了一樣。
當司馬氏的護衛在夏侯淵麵前倒下,剩下的人開始焦急的叫著讓司馬孚趕快逃走的時候,司馬孚沉默了,順從了,低頭了,逃走了……
將其他依舊在戰鬥的驃騎人馬,丟棄了。
也將他自己成為文武雙全統帥的夢想,丟棄在這一片戰場上。
什麼樣的統領,決定了隊伍的上限。
夏侯淵的上限比司馬孚要高。
司馬孚一退,曹軍兵卒於是大喜,便是立刻高呼敵將已敗,頓時司馬孚手下士氣崩落,不由得也跟著司馬孚一同退卻。
夏侯淵驅馬欲斬司馬孚於馬下,可是他發現他越追,距離越遠,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戰馬已經口鼻之處都噴出了白沫,氣喘不已,在夏侯淵來回衝殺之下,已經是體力消耗將儘。
『呼……』夏侯淵瞪著遠處的司馬一軍,狠狠的咬了咬牙。
心有餘,力不足,可之奈何?
『將主,』親衛到了夏侯淵身邊,呼哧帶喘,但很是興奮,『這……不追了麼?』
夏侯淵眼珠轉轉,瞄了一眼親衛之下也是疲憊不堪的戰馬,沉默了片刻之後便是哈哈大笑,『不追了!留著他……這樣的將領活著,對我們是一種好處……收兵!重點收攏一下戰馬!我們要補充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