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2 / 2)

流光驚夢 僵屍嬤嬤 6678 字 5個月前

那段日子許亦歡常聽見許芳齡和嶽琴通話,時而歎息,時而低語,一聊就是一個鐘頭。

這天周末,江岩不在市內,許芳齡帶著許亦歡去看望嶽琴。

他們家住在老城區,一大片高矮參差的舊樓房,從一條狹窄的巷子穿進去,有廢棄的綠皮沙發靠在牆角,野貓悄無聲息爬過屋簷,市人愛花,幽香蔓延長巷,隱約還有大提琴的旋律不知從哪個窗戶泄露,綿長低沉,使這地方頓時破舊得很美了。

到樓下,正看見江鐸騎著單車從對麵過來,車籃裡擱著一條魚和一把青菜。

“舅媽。”他打了個招呼,蹲在牆邊鎖車。

許芳齡問:“你媽呢?”

“在家。”他起身,略低著頭,但臉上的淤青遮擋不住,許芳齡直盯著瞧:“這是怎麼回事?和同學打架了?”

“沒有。”他悶聲應著,轉身往樓道裡走。許亦歡緊隨其後,慢慢爬上八樓——八樓!這真是她最討厭來他家的原因之一。

終於到地方,江鐸拿鑰匙開門,剛進屋,迎麵撲來一股濃烈的酒氣,嶽琴醉躺在沙發上,背朝外,臉朝內,桌腳堆砌著五六個啤酒罐。

“舅媽,你們先坐。”少年江鐸麵無表情,對母親熟視無睹,徑自提菜往廚房去。

許芳齡張張嘴,被眼前的場麵驚住,手腳也不知該往哪兒放。她乾咳一聲:“江鐸啊,讓舅媽來吧,你一個小孩哪會做飯呢……”

等到午飯過後,嶽琴也差不多醒了,兩個孩子被打發進屋,留她們在客廳說話。

許亦歡斜坐在書桌前,胳膊搭著椅背,手裡拿著素描本,翻開一看,前幾頁全是深深淺淺的線條,橫的豎的,看不懂是什麼,再往後,出現了幾何體與蘋果,大同小異的靜物,無數枯燥的練習。

“這都是你畫的?自學的嗎?”許亦歡問。

江鐸敷衍地“嗯”一聲,連頭也沒抬,懶散地靠在床頭把玩魔方,眉間擰得很深。

客廳傳來電視的聲響,隱約間聽見許芳齡在問:“真要離婚啊?”

過了一會兒又聽見她倒吸一口氣:“這是江岩打的?下手也太重了吧!”

從門縫往外看,嶽琴目光閃躲,彆開臉,讓垂落的長發遮住臉上青紫的淤痕,接著下意識扯扯衣袖,遮去其他。

許芳齡萬分訝異:“怎麼會呢?我看他平時那麼開朗幽默……肯定是一時衝動吧?還是說他經常這樣打你?”

嶽琴抖著嘴唇,話音斷斷續續:“沒有……他不是故意的,都怪我自己喝多了,胡亂向他發脾氣……”

許芳齡緩緩點頭:“那你究竟要不要離婚?以後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

“你怎麼能不知道?這可不是小事,你振作一點,彆再喝酒逃避了。”

嶽琴擺頭:“我腦子很亂,喝醉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聽到這裡,江鐸麵色陰沉,突然起身走出房間,聲音冷冽乾脆:“媽,如果這次你還要原諒他,以後彆認我這個兒子。”

大家愣住,望著他屏息不語,一時隻聽見電視裡無聊的廣告和隔壁鄰居的麻將聲。

“江鐸……”

少年斬釘截鐵:“要麼你們離婚,要麼讓我打死他,總之真的受夠了!”

他媽媽哭起來,淚流不止。

許亦歡呆呆望著少年清瘦的背影,情緒突然變得十分複雜,在她的認知裡,孩子都是希望親生父母在一塊兒,不願他們分開的。即便是她自己,有時也會幻想如果她親爸在,肯定比嶽海做得好,也許她還能過得輕鬆一些。

傍晚離開江鐸家,下了樓,許亦歡一時沒有緩過神來,江岩那種俊朗又風趣的形象變得十分虛幻,她沒有親眼見過他暴力的一麵,可嶽琴和江鐸身上的傷又是千真萬確,這種感覺非常衝撞。

她問許芳齡:“姑媽和姑父會離婚嗎?”

許芳齡搖頭:“很難講,她兒子都把話說到那種地步了……可女人總是容易心軟。”

“江鐸臉上的傷是姑父打的?”

許芳齡也覺得難以置信:“聽你姑媽說,上周他放晚自習回家,撞見他爸正在施暴,就和他爸打了起來。”

許亦歡呆住。

兒子打父親,這種倫理衝擊她想都不敢想。

但不知怎麼,好像忽然對江鐸有些另眼相看,還有些惺惺相惜。

更沒想到的是,一個月多後,他爸媽真的離婚了。

江岩把房子和存款全部留給他們母子,獨自離開了平奚市。

但他還會回來,一切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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