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章(2 / 2)

流光驚夢 僵屍嬤嬤 9162 字 4個月前

許亦歡聽廖依雪說,之前有不少女生學邱漫剪了相同的短發,程恩琳看不慣,說她們東施效顰,結果在貼吧引發了罵戰,對方還把邱漫也拉出來諷刺一通。大概就因為這件事,兩個人吵過一架,接著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程恩琳心情很糟,這些天沒人敢招惹她。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偏偏有些事情來得措手不及。期中考試後,班主任按照成績重新排座,好巧不巧,程恩琳和方婭被安排在了一桌。

“那個誰,”老師點完名,不見人動,推推眼鏡掃過去:“怎麼回事?沒有聽見嗎?”

程恩琳當然聽見了,當時全班看著她,仿佛萬眾矚目一般,舞台燈光準備就緒,感覺真棒,於是她賭氣說:“老師,我不想挨著方婭坐。”

“什麼想不想,名次就是這麼排的,由不得你不想。”

她好像非常委屈,又非常氣悶,跺腳抗議:“可是方婭有狐臭,熏死人了,憑什麼讓我受這個?”

話音落下,班裡一片死寂,班主任也愣住,似乎突然間找不到什麼恰當的語言反駁她,氣氛一下變得無比尷尬。

程恩琳眨著天真的眼睛向老師保證:“真的,大家都知道,不信你聞一聞。”

嬌嗔的語氣,惹來周遭一陣嬉笑。

許亦歡看見方婭垂著慘白的臉,一動不動,手指幾乎把圓珠筆捏碎。

心裡一股衝動就這麼湧了上來,她本來不想插手,隻是那群人肆無忌憚的笑聲實在刺耳,厭惡感無法忍耐,她起身打斷這場醜陋的表演:“老師,我想挨著方婭坐。”

此話一出,班裡又靜下來,眾人紛紛把注意力轉到了她的頭上。

班主任鬆一口氣,連忙點頭:“好好好,你去吧。”說著望向程恩琳:“做人還是得友善一些,說話不要那麼刻薄。”

程恩琳不服:“友善不代表要委屈自己吧?那麼大的味道誰受得了?嗬,某位同學還挺會做好人的。”

許亦歡麵無波瀾地走到方婭身邊坐下:“我什麼也沒有聞到,”她瞥向程恩琳:“可能是你自己鼻孔有異味吧,下次洗臉記得洗乾淨些。”

程恩琳睜大眼睛正要發作,不知怎麼,目光掃向邱漫,見她神色冷漠,不僅沒有幫忙的意思,甚至還鄙夷地彆開了臉,好像嫌她丟人似的。突然間她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吵夠沒有?”班主任拍拍講桌:“多大點兒事啊,換個座位也能鬨成這樣。”

許亦歡一邊收拾書包一邊打量方婭:“你是不是傻?乾嘛當軟柿子呢?”

方婭臉色依舊無比難堪,低垂著眼,不吭不響。

“千萬彆哭啊,”她衝她一笑:“我可不會哄你的。”

兩個毫無交集的人突然成為同桌,並不意味著她們會迅速結盟,變成如膠似漆的朋友。事實上一直到高二結束,許亦歡即將前往北京集訓,那時方婭才終於卸下心防,告訴她自己的一些私隱。關於她的家庭、父母,還有成長的煩惱和孤獨。

體味這個問題,是她一時疏忽,某日忘記擦藥,結果就被旁邊的人聞到了。之後聽見議論,她再也不敢懈怠,每天塗抹,其實根本不會再有什麼味道,但大家還是像躲瘟疫似的躲著她。

許亦歡說:“你性子太弱了,越這樣越會被打壓,如果你厲害一些,彆人也不敢說你什麼的。”

可惜方婭開竅太晚,當她決定主動與人交往時,許亦歡已經不在班裡了。

***

換座的風波過去不久,十二月,為了迎接元旦藝術節,全校師生開始積極準備文藝表演。每個學生都可以報名參加個人比賽,例如唱歌、書法、演講等,每個班級也必須組織團體比賽,例如合唱、群舞、小品。月底進行初賽和複賽,評選過後在藝術節當天決賽彙演。

程恩琳和邱漫還沒有和好,但越是這樣,她越要大張旗鼓地出風頭,不知是想引起邱漫的注意還是想顯示自己根本不缺朋友。於是自發張羅著,很快組織了一支舞蹈隊伍。有人猜中她的心思,提議去請邱漫加入,程恩琳默認了。可誰知邱漫壓根兒不接這橄欖枝,三言兩語就把人給打發了去。

程恩琳氣得在背後偷偷哭了一場。

集體舞的名單報上,班主任看過以後奇怪地問:“許亦歡呢?現在正是她為班級爭光的時候,怎麼不見人影?”

程恩琳說:“不清楚,她沒有報名。”

班主任立刻把人叫來,倒沒有責備,反而笑說:“你這孩子,全班就你一個專業學舞的,你不參加就說不過去了吧?是不是還介意上次和程恩琳吵架呢?我看她早就沒事了,同學之間還得搞好關係,以後進入社會,比這複雜的情況多的是,難道你也這樣處理嗎?”

許亦歡也知道自己躲不過去,當下更沒理由推拒,隻好加入了集體舞的排練。

有她在,領舞自然不會落到彆人頭上。編舞老師知道她是藝考生,之前也看過她的基本功,心中讚賞,對她格外厚愛。今年藝術節跳爵士和古風的班級不少,老師和大家商量,建議排一出現代舞,講述某年洪災時一位教師為了保護學生而遇難,之後學生和戰士一起從淤泥裡挖出老師的遺骸,這樣一個故事。

題材立意已然高出其他參賽作品,大家都很激動。許亦歡被安排跳教師這個靈魂角色,其他女生跳學生,男生跳戰士。

主題雖好,排練起來卻困難重重,尤其男生們放不開,總時不時笑場,惹來老師一通好罵。

隻有許亦歡因為出色的舞蹈功底被連連稱讚,老師還為她增加不少技巧動作,用以渲染各種情緒和氛圍。

“亦歡,你好厲害,”張芸崇拜地望著她:“可以當我師父嗎?晚上一起吃飯吧,我想聽你聊聊平時怎麼練功的,好不好?”

許亦歡也很高興,欣然應下。

張芸殷勤地跟了她兩天,儼然要拜師學藝一般。

這天上午最後一節體育課,他們在約定的場地等老師過來排練。許亦歡去了趟洗手間,張芸興致勃勃地告訴眾人:“昨天我看亦歡做絞腿蹦子,轉得像風扇葉似的,好漂亮!”

程恩琳坐在台階上欣賞自己的指甲:“學了那麼多年,跑來我們這些外行人麵前顯擺,真好意思。”說著抬起眼:“拜托你,多見點兒世麵,彆那麼小家子氣。”

張芸笑容僵住,扯了扯嘴角,尷尬一笑。

程恩琳本就非常不爽,每每想到要給許亦歡做陪襯,她是一百個不願意。今天終於忍不下去,等老師一到,她率先發作,抗議老師偏心不公,憑什麼一開始就定許亦歡做主角,連一個競爭的機會都沒有給其他人。

“好啊,那就公平競爭吧,”編舞老師抱著胳膊:“先來個倒踢紫金冠,你們誰能做得比許亦歡到位,我就讓你跳主角。”

話音落下,沒人吭聲。

“很難嗎?那就隨便搬個腿吧,180度的那種。”

程恩琳說:“我們又不是練雜技的,跳舞而已,為什麼非要做那些高難動作?”

老師輕笑:“這是集體比賽,如果你們不想為班級拿榮譽,隻想平平庸庸走個過場,那我也隨便給你們排一排好了。”

程恩琳無言以對,當下沒說什麼,之後排練卻愈發消極敷衍,不肯配合。其他女生同她要好,也都紛紛效仿,把老師氣得夠嗆。

許亦歡看在眼裡,細想一番,還是決定退出隊伍,以免耽誤整個團隊比賽。

編舞老師十分惋惜,好說歹說地留她,但她態度堅決,也就隻能作罷。

江鐸得知這個消息也頗為遺憾:“可惜了,還以為能看你登台表演。”

許亦歡衝他笑說:“你想看的話,我隨時可以為你跳啊。”

江鐸也笑了。

“放心吧,以後有的是機會,還有好多舞台等著我呢,搞不好將來還能跳到首席,唉,想想都興奮!”

江鐸也是這麼認為的。

大概每一個純真少年都是如此,以為天高海闊,指日可待。

其實那個舞台在哪裡,根本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