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活著(2 / 2)

她整日在屋裡無所事事,便努力去回想劇情。大抵她的腦子還算不錯,使勁回想,倒也想起一些除了男女主角之外的其他人的情節來。

書裡作者描寫的崔相原來就是崔宿白,出場了幾章卻驚豔了女主角和讀者們的少年將軍是荊南枝,魏國王後是與她相依為命多年的芸娘。

大家都好好地活了下去,至少都活到了劇情開始的時候,有著自己的人生軌跡。

唯有她死在了十一歲那年。

十一歲啊……

皎皎想,原來今年就要死了麼。

她失落,甚至開始自暴自棄:死就死吧。或許走完劇情領了盒飯,再次睜開眼,就又回到現實生活中了呢?那死又有何懼。

她累了,她想回家了。

回她真正的家。

殷鞅或許還是沒有醒,亦或者是醒了,但有彆的事情要處理,所以暫時還管不上她。

皎皎繼續待在屋子裡發呆,夜間睡不著的時候就坐在床上出神,等到困得不行再躺下。或許是這一晚真的沒有睡意,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也閉不上眼,手臂伸出去的時候,指尖隱約摩挲到了身下紅木床上刻著什麼花紋,細細小小的練成長長的一排。

不,不是花紋……是字。

她很熟悉的三個字。

皎皎猛地坐了起來,從懷中拿出玉佩。

那塊荊南枝送給她的玉佩。

殷人是不給她油燈的,此時夜深,屋內漆黑一片,皎皎隻能一手攥著玉佩,一手把枕頭扔到一旁,伸手去摸床頭刻的一個個字。

她閉上眼睛,僅憑指尖的觸感去把這一個個字複原。

荊、南、枝。

臟。

荊、南、枝。

臟。

臟、臟、臟、臟、臟……

字起初是歪歪扭扭的,後麵卻越來越規整,刻的力度也越來越大。他起初還刻自己的名字,後來卻隻刻“臟”這個字,一筆又一筆,冷靜卻用力。

皎皎的指尖顫抖起來。

這居然是荊南枝的房間。

或者說,這裡曾經是他的房間。

皎皎攥著玉佩,跪坐在床上許久,睡意徹底消散。她從床上磕磕絆絆地跑下來,赤著腳鞋也不穿,就跑去不遠處的案牘上翻書本。

這幾日她過得渾渾噩噩,注意到案牘上有書也不打開,此時卻慌慌張張地把書翻開。

是幾本枯燥無味的兵書。

皎皎捏著書,貼在窗欞下,通過從窗上雕花空隙中泄露出來的光亮去辨認上麵的字跡。光線黯淡,可她還是竭儘全力地去認每一個字。

終於,直到翻到兵書最後一頁,她才在書的右下角看到了一句短暫的批注。

\……南枝留。\

是他!真的是他!

幽平郡出來的,隻有一個荊南枝。

這居然是他的房間。

手中的書滑落在地,皎皎坐在地上,幾乎能想象出年幼的荊南枝坐在書桌前讀書的模樣,也能想象出他在無人時默默在床上刻下一個個字的模樣。

他是以什麼心情,刻下那麼多個“臟”字的?

皎皎又想起那晚他們在山洞分彆時的模樣。

他說他會回來的。

可他回去了,發現她不在了,他會是什麼心情?

皎皎不敢想。

她告訴自己這隻是一本書,荊南枝是假的,她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那些相處的時光都是假的麼?

給她刻了那麼多木雕的荊南枝,給她做秋千的荊南枝,帶她傍晚看落日、晚上看螢火蟲的荊南枝,都是假的麼?

還有她娘。

那些曾經相依為命的日子、一起做糕點、晚上躺在她娘懷裡說著悄悄話的日子,都是假的麼?

皎皎坐了一整夜,未曾入眠。

等到晨曦鑽過窗欞的雕花落入屋內,在她麵上留下明滅光影時,她終於想明白,她不能死,至少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死在這裡。

想起芸娘溫柔的麵龐,和那日夜晚說著會永遠陪她的荊南枝,皎皎的眼中盈滿淚水。

她想,她不能死,她要活下來,活下來去見那些她必須要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