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總算濕潤了些,顧瓷趴在他的身邊,數著他的睫毛,陸知淵睫毛長,且濃密,顧瓷數幾遍,都數錯了,隻好重來,就這麼折騰他的睫毛,玩了一個多小時,偶爾還撩起他的眼皮,看他的眼球,仿佛這樣做,陸知淵就能醒來。
“陸知淵,你是世界冠軍,你如願以償了。”顧瓷輕聲說,“賽前,我就和你說,等你比賽後,我們一起回家,我不會失約,你也沒有失約,雖然驚險,可你活下來,活著就好。”
“你骨折了,你知道嗎?差點粉碎性骨折,再也碰不了賽車,其實……我不喜歡賽車。”顧瓷吻著他的左手,“我一點都不喜歡,賽車太危險了,這幾年賽車雖事故率有所下降,死亡率也很低,可一旦發生嚴重事故,就和空難似的,空難概率也小,可死亡率那麼高。我很害怕,可我不會阻攔你,你喜歡,你可以在賽場上馳騁,可你醒來後,有一年時間不能比賽了,你的手要做複健,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傷得太重了,醒來後,你一定很生氣。”
“陸知淵,你不能死!”顧瓷的眼淚濺落在他的手背上,“你若死了,我一定活不下去,我不會再尋短,可我會一輩子行屍走肉地活著。”
“陸知淵,我和子遇都在等著你,等你醒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顧瓷親著他的手,把臉貼在他的手背上。
“陸知淵,你翻車那瞬間,想過死嗎?”顧瓷的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你體會到瀕死的感覺了嗎?你會害怕嗎?你有一顆大心臟,嬉笑怒罵,有脾氣,有本事,也有定力,你似乎什麼都不怕,怎麼會害怕死亡呢?曾經我臨死前,我也不怕死亡,因為我很開心,死了就能見到你。人人都說,人死如燈滅,死了就什麼都沒有。可誰也不曾經曆過,人人說,那是活人說的。活人又怎麼知道死人去了哪裡,會做什麼?我臨死前,想見你,我也堅信,我一定會見到你。陸知淵,為了我,畏懼死亡吧,我曾經想過死,可一想到你還活著,我又覺得活著還不錯,可你沒了,我就真的不想活了。”
顧瓷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心臟疼得厲害,卻不在乎。
翌日一早,一場初雪後,陽光明媚,冬日的暖陽透過窗戶,落在了病床上,陸知淵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刺眼的陽光,讓他有一瞬間的不適感,他潛意識抬手去擋,卻發現自己的手怎麼都抬不起來,麻藥過後,刀口和骨折的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經,陸知淵閉上眼,再睜開時,仍是一片明媚的光,他眨了眨眼,側頭看到了貼在他手背上睡著的顧瓷。
她似在做噩夢,嗚咽地哭著,他的手背濕了一大片,顧瓷嗚咽地喊著他的名字,陸知淵看了片刻,閉上了眼。
再一次睜眼時,陸知淵眼底有一抹心疼,輕聲喊著,“小瓷……醒醒。”
他的肺部做過手術,疼痛劇烈,嗓子沙啞,說話特彆費勁,聲音像是含在喉嚨裡,牽扯到胸肺,疼得天昏地暗。
“小瓷……”
顧瓷聽到了他沙啞的聲音,抬頭看去,她還夢中落淚,眼裡含淚,看到他醒來,顧瓷大喜,起身撲在他懷裡,她還算理智,沒壓到陸知淵的傷口,隻是摟著他的脖子,嗚咽落淚,陸知淵疼得身體都很僵硬,挺過劇烈的疼痛後,他猶豫片刻,抬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彆哭……我會心疼。”
他的聲音,沙啞,破碎,又難聽,卻聽在顧瓷耳朵裡,宛若天籟,顧瓷擦了眼淚,抬頭看著他,忍不住控訴,“你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