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君臨不動神色地夾了黃花魚的魚肚部分放在他的碗裡,“有什麼煩心事嗎?吃飯也心不在焉的,是想陸知淵的事情嗎?”
季珹回過神來,看著蔣君臨的眉目。
暖黃的燈光下,蔣君臨的眼睛深邃而專注,從容,又鎮定,他一向是運籌帷幄的男人,季珹無法想象他斷了雙腿,坐在輪椅上的模樣。
“哥哥,在巴黎時,我關著你時,你恨過我嗎?”
這話,季珹也不是第一次問了。
蔣君臨放下了筷子,往後靠了靠,心中琢磨著季珹的心思,是夢境對他的影響太深了嗎?這問題,季珹也曾問過他。
季珹說,“我當年偏執,陰鷙,曾經真的想過要打斷你的腿,讓你一輩子都走不了路。”
他把自己最陰暗的一麵,剝白在他的麵前。
醜陋,罪惡一覽無遺。
“為什麼?”蔣君臨明知故問。
季珹看著餐桌上的黃花魚,挑眉笑了笑,“我從來都不會喜歡一個人,卻又笨拙地想要得到愛,五角洲教會我的,隻有掠奪,霸占,沒有真心。我外表光鮮亮麗,內裡卻是腐朽糟粕。我就算剝開了胸膛,彆人也看不到我的心,我知道自己是一個爛人,心中自卑,想要的東西,隻想狠狠地拽在手裡,權力一樣,人也一樣,權力我可以得到,人卻行,你是活生生的人,有愛恨,也有喜怒,不可能乖乖地被我拽在手裡,我就想……如果你變成了一個玩具呢?我就可以隨意地拽在手裡。”
蔣君臨,“……”
我謝謝你了!
沒想過把我變成一具乾屍。
“我是不是很糟糕?”
“有點。”蔣君臨煞有其事地點頭,是挺糟糕的。
“我知道。”季珹有點沮喪,其實他如今多多少少,還殘留著這種想法,蔣君臨就是那根線,這根線要是斷了,那些藏在心裡的想法,一定會失控,他有預感,會釀成悲劇。
蔣君臨徹底失去了食欲,挪了一下椅子,靠近了季珹,“為什麼突然要剝白自己曾經的心意呢?”
“我被噩夢嚇到了。”季珹驚恐地看著蔣君臨,“你的腿,是我撞斷了,那該怎麼辦?”
“季珹,看著我!”蔣君臨目光堅定地看著他,一手握住他的手臂,“我好端端地坐在這裡,什麼都沒發生過,你為什麼要被夢境困住?”
“我……”
“那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和你我無關,就算你曾想過,你也沒有付出行動。”蔣君臨豁達,“你沒有付出行動,我不會怪你。”
“可有一天,我付出行動了呢?”
蔣君臨眼神一沉,“相信哥哥,你永遠不會有機會的。”
季珹聽明白他的意思後,目光一亮,所有的頹廢都一掃而空,蔣君臨算變相的給他一輩子的承諾,季珹沒想到自己坦白曾經陰暗又惡毒的心意後,還能得到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