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必肯認我們。”王老歎息,蹲得久了,有些麻,他的右腿受過傷,有些不太靈便,平時看不出來,老夫人扶著他坐在旁邊,給他倒了一杯熱茶,“為什麼不肯相認?”
“你等一下。”王老到旁邊,把季珹的資料拿過來,這份資料是一早就呈現在他案桌上的,是季珹的全部資料,隱去了他派人暗殺季珹的那一部分,“這是他的成長經曆。”
老夫人撫觸著資料上的照片,這張照片是季珹二十出頭時的照片,氣質和如今也大不相同,照片是野狼中隊的人在鬥獸場拍的,二十出頭的季珹一身白襯衫,長褲站在鬥獸場裡,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襯衫,也飛濺在他的眉目上,整個人顯得陰鷙又邪惡。
老夫人心疼極了,她拿過旁邊的老花鏡,細細地看著這一份資料,那是老夫人從未接觸過的世界,簡單又樸實的文字敘述,說儘了季珹前二十年過的是什麼樣的地獄般生活,他是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孩子,當年王老知道蔣君臨如此板正嚴肅的人,竟喜歡這樣一個毫無底線,又邪惡的少年時,非常意外。
“是我們的錯……”老夫人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光是看文字就心疼得要命,“當年再謹慎一點,不那麼匆忙地收屍,或許能知道真相,或許能帶言言回來,他就不會這麼受苦,他能活下來,真是上天保佑。”
王老也知道季珹不容易,可不知道是他的外孫時,這隻不過是一份調查報告,他也不曾動過惻隱之心,身份立場都不一樣,處事作風也不一樣,很難有惻隱之心。
可剝開真相後,一切都不一樣。
“你很早就知道他了?”
“八年前就知道了。”王老說。
王老夫人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長得那麼像盛瀾,你就沒有懷疑過嗎?”
“我已經忘了盛瀾長什麼樣子。”王老如實說,盛家都移民海外,他觸景傷情,也不會時常看女兒和女婿的照片,甚至可以不去看的,二十多年了,盛瀾的麵容在他的記憶裡早就淡了,若不是陸知淵拿出照片,他還真的沒有一點懷疑。
就算是懷疑了,其實也很難把季珹和盛瀾,王舒瑜聯係在一起。
王老是非常傳統的人,且一直相信龍生龍,鳳生鳳,子女的言行舉止都會受父母所影響,他家的兒子,孫子和重孫們都品行端正,善良正氣,旁支的孩子也是如此。
盛家家風也好,盛瀾脾氣溫和,浪漫又天真,典型的藝術家,王舒瑜活潑明豔,醉心於音樂,王老時常想,外孫要活著,應該也是盛瀾那樣溫柔又浪漫的性子,怎麼想都不想到,會是季珹這樣子,為了得到蔣君臨還差點和他同歸於儘,性子是真偏激。
可他又不敢和王老夫人實話說,如今王老夫人心裡,外孫肯定是第一位,他若如實說了,除了被埋怨也落不到好。
“不管怎麼樣,他是我們家的孩子,他不肯認我們,是這麼多年離彆,不曾有過感情,我們明知道他就在眼前,還視若無睹,那才是傷了孩子的心,至少要讓孩子知道,我們會疼他,愛他,他是有親人的,他不是孤兒。”老夫人倏然想起一件事,“你八年前就知道了,又擔心他不肯認我們,是不是你對他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不然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有這一層顧慮?”
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