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見星想了想,把手臂抬平,往前跳了兩步。
拳頭已經觸碰到了盛夜行的校服領口。
他彎著眼笑起來:“這樣兒。”
小自閉的兒化音帶了尾巴,聽得耳朵酥酥麻麻。
盛夜行低頭看自己胸膛前這對把袖口攥得緊緊的拳頭。
他不知道怎麼的,鬼使神差地說:“路見星,你再跳一步。”
毫無防備,路見星再一步,雙手肘部已搭上盛夜行的雙肩,整個人看起來就是環住盛夜行脖頸的姿勢。
呼吸近在咫尺。
路見星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彆動。”
盛夜行說完,突然把手臂攬上路見星的腰,也不過多動作。
聽路見星沒吭聲,盛夜行臉皮厚起來:“你校服後麵黏上葉子了。”
“什麼葉。”路見星小聲。
“銀杏葉。”盛夜行介於少年人與成熟男人之間的嗓音蠱惑著,眼睛盯住路見星微微發紅的耳垂,意有所指:“我們這兒一到冬天就遍地金黃……好漂亮。”
路見星覺得自己的耳畔癢癢的。
熱氣溫暖,對方每一個吐音都流入了內裡。
天知道路見星是不是故意的,就這麼搭摟著不放了,側過臉打量河上一道橋,小聲地數:“一、二、三……”
“數橋眼兒呢?”盛夜行問。
路見星有時候遇事兒就瞎較真,“沒有九個。”
“這座叫廊橋,上邊兒是飯館。”盛夜行也跟著他站在亭子裡去遠望那座金碧輝煌的仿古建築,篤定似的,“以後我帶你來這裡吃飯。”
路見星對金錢的概念不重,沒說話。
盛夜行看他不吭聲了,還以為路見星擔心這兒太貴。
回去的路程都要一個小時,盛夜行算好時間就帶路見星往回走了。
搖搖晃晃地坐到東三環的地鐵站,盛夜行下地鐵叫了個三輪。
路見星主動讓盛夜行坐在了裡邊兒,再自己吃力地去把車門關上。
三輪車再搖晃著往市二學校的方向開,路見星伸手過去摸了摸盛夜行的脖頸,冰得盛夜行一激靈。
“怎麼了?”盛夜行被小自閉主動摸那麼一下,還不習慣。
路見星搓搓手。
“我穿得是有點兒少,但不冷。你……”盛夜行看了看自己衛衣套校服這種秋裝式穿法,話還沒說完,肩膀上突然多了一件路見星的外套。
路見星還理直氣壯地挑眉,意思是:穿上。
這是在關心人了?
“……”盛夜行秉持著疑問,看了他好一會兒。
接著,盛夜行說:“我有個辦法,能讓我倆都不挨凍。試試麼?”
還沒等路見星點頭,盛夜行把自己外套的拉鏈兒也拉開,伸出右邊手臂,把半件外套大敞著,直接把路見星整個上半身都裹進來。
路見星也傻了:“……”
“特暖和吧?我之前在河邊就發現了,”盛夜行開始閉眼說瞎話。
“……”
“路見星你彆亂動,一動就漏風,我裡邊兒就穿了一件,感冒了賴你。”
路見星更傻了:“……”
他不敢動,隻覺得熱。
盛夜行這個王八蛋,為什麼一直在自己耳朵旁邊呼吸……耳根熱是因為被吹的?
還有,校服明明就那麼薄,怎麼到了這時候就暖得跟羽絨服一樣。
這路再長,也十多分鐘就到了,盛夜行下車掃碼付了二十塊錢,還有點兒舍不得把懷裡的小自閉放出來。
一下三輪車,路見星冰涼涼的手凍得快發紫了,盛夜行把衣兜拉鏈兒拉開,特大方:“伸進來。”
路見星把手往自己兜裡揣:“我有。”
操……
盛夜行懊悔一下,想著下次自己在兜裡放倆暖寶寶算了,哄騙一下小自閉應該沒多大問題。
他想了想,又作勢要把衣服捋起來,說:“摸腹肌麼?特彆熱乎,烤手的。”
路見星也摸了摸自己的,認真道:“我也有。”
盛夜行:“……”
我能摸麼?
正想耍流氓,門口一直等小屁孩兒們歸隊的張媽拿著雞毛撣子跳起來:“盛夜行!路見星!你倆還知道回來!啊!上哪兒野去了!幾點了不知道嗎?!”
“張媽。”盛夜行把手從衣服裡拿出來,要從門衛室旁邊的小門溜進去,免得被批評教育三四個小時。
“哎,見星回來啦!吃點水果不,”張媽不知道從哪兒變了個橘子出來塞他兜裡,“抿抿甜哦!”
路見星被不熟的人抓著熱情,還有點緊張,“謝,謝謝。”
“客氣啥啊,上去吧!”
張媽拍拍他的頭,完全沒把他當大人看,“張媽給你吃的,彆給盛夜行那小子!”
“哎,謝謝張媽。”
盛夜行說完剛想走,張媽一把將其拽住:“沒讓你走!站住!”
張媽又從桌上塞一個獼猴桃給路見星,“拿著,多吃點長個兒。趕緊長高過夜行,氣死這小子!獼猴桃維c之王呢,多c多漂亮啊!”
盛夜行在旁邊聽得想笑。
路見星這骨架就不可能比自己高,自己媽可是北方人,自己肩膀都比路見星寬那麼一截兒。
要是能比自己還高,盛夜行敢把名字倒著寫。
見小自閉還杵在那兒,盛夜行剛想伸手拍一把他的後腰讓人趕緊滾蛋上樓,結果小自閉先邁了步子。
盛夜行手一抖,直接拍到他屁股上,嘴巴一時沒收住,“我……”
“操”字剛剛強壓下去,路見星還滿眼不解地轉頭看他,好像真的在問:怎麼了?
“沒事,你先回宿舍。”
盛夜行想把自己手砍了的心都有了。
張媽剛剛正轉過背翻花名冊,戳了戳路見星的背,催促道:“見星你先上樓去。”
她又點了點桌子,指盛夜行:“夜行,你先坐。”
“哦了。”盛夜行坐下。
又到了張媽提問環節,盛夜行已經駕輕就熟,直接自報家門:“張媽您好,我打架了。”
“人普通高中的小孩兒你去惹什麼惹?家長鬨到學校來你怎麼辦?”張媽歎一口氣,筆尖刷刷地在花名冊上寫字,寫筆錄似的,又問:“為什麼打架?”
盛夜行言簡意賅:“對方欠揍。”
張媽:“你呢?”
盛夜行:“不怎麼欠揍。”
張媽頓了會兒,直接收筆攆人:“上去睡覺。”
知道她不想跟自己多扯了,明天還得麵對學校教務處的責問,盛夜行拎起外套就往樓上跑。
樓上,盛夜行看到桌子上擺得歪歪扭扭的橘子和獼猴桃還愣了會兒,小自閉還真把張媽說的話都特麼忘乾淨了。
也就是這一天。
在所有洗漱活動完畢後,路見星動作緩慢地晾好自己的衣服,提著水桶要回宿舍,一開門就看見盛夜行洗完澡趴在桌子上,背脊弓起,呼吸急促,並不像在睡覺。
他張張嘴,想叫盛夜行的名字。
麵對這種情況,路見星遲鈍的感知也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他並不知道該怎麼辦。
今天李定西又沒回寢,說是被市裡哪個親戚接走了。
宿舍就剩他們兩個人。
路見星咳嗽了幾聲,把水桶放在地上,手被裡邊兒開水的熱氣燒得很疼。
“回來了?”
感覺到動靜,盛夜行撐著桌子站起來,雙眼赤紅,手中的一根煙已被碾得稀爛。
“嗯,”路見星向前一步,“睡。”
回來睡覺。
“路見星!”
盛夜行突然止住動作,抬起頭,眼神定定地看著路見星。
他說:“你怕不怕我?”
不得不說,他如今眼睛發紅、渾身處於興奮狀態的樣子十分嚇人,連著緊繃的肌肉也快成了具有攻擊性的武器。
“你怕不怕我?”
盛夜行又問一次。
路見星想往後退一步,但他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你的存在,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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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觀星你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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