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哎, 路冰皮兒, ”盛夜行說,“其實……”
他總感覺自己講什麼都在欺負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認真道:“其實,除了‘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還有其他的說法。”
路見星表示疑問:“?”
“你還可以說,‘我可以親你嗎’、‘你可以親我嗎’、‘我可以抱你嗎’、‘你可以抱我嗎’……”比劃了一下“親”和“擁抱”的區彆,盛夜行嚴肅地說,“這些句子, 你都可以使用。”
路見星:“……”
他還有點沒味兒過來, 但能接收到盛夜行期待的眼神。他哽了一下喉嚨, 把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端端正正, 像小時候準備被老師抽起來回答問題似的, 說:“好。”
不管盛夜行說的什麼,先說一句“好”!
可是路見星說“好”的時候,眼神都是飄的, 走心沒走心全被盛夜行看出來了。
盛夜行聽得想捏他臉蛋, “你真聽明白了?”
“好。”路見星又重複, 低頭玩兒手指, 玩兒了沒幾秒又覺得不舒坦, 趴在課桌上長籲一口氣, 仍舊沒看盛夜行。
盛夜行暗暗發笑。
行啊, 還學會敷衍了事了。
和路見星睡覺的盛夜行開始睡不著。
春天正是病症高發期, 李定西感冒,就不親戚家學校宿舍地兩頭跑了,安分待在宿舍裡養病。他吃了不少藥,鼻炎也犯了,夜裡一睡著就打呼嚕。
聲音很小,但能聽見。
盛夜行聽他睡著了,就起身翻過床欄,掀開被子湊到路見星身後去,有時候抱,有時候不抱。
抱著喜歡的人睡覺的感覺十分神奇,像睜眼在夢裡,閉眼也還在夢裡。
等到破曉時分,他再回自己床上躺一會兒。
偶爾他抱路見星睡覺,手麻了也不敢放,隻是把掌心放到路見星的小腹處,輕輕感受他呼吸的起伏,然後一夜未眠。
自己睡總是空落落,懷裡得有點兒什麼才安心。
他們睡前會親吻,盛夜行常被路見星親得唇角都濕了,鼻息間一股要命甜膩的青檸味。時間一長,路見星的睡衣上也會沾染一些盛夜行的香水味。
盛夜行呼吸急,又總能在自己感覺“快刹不住車”時控製下來。
近日用藥的劑量沒變,他也還算安心。
隻是不能長期這樣,總有一天會出點什麼事。
每晚一起睡覺的情況持續了一周。
路見星記得盛夜行的寬肩窄腰,記得他常常冒出薄汗的背,一抹上去掌心全是濡濕感。
明明寢室裡的所有燈都已經關上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的臉他還是能看得清。
今日睡前,盛夜行還趴在床頭小聲提問:“路冰皮兒。”
“啊。”
“哥我給你整的小夜燈呢?怎麼不開了?”
夜燈本來是掛在路見星床頭的,床簾一拉就隻有床上有光。
路見星現在學乖,睡覺雖然會滾來滾去,但不會再去衣櫃裡躲了。以前經常睡到一半盛夜行找不到人,下床拉開衣櫃,發現路見星坐在櫃子邊上發愣,像是想把自己往裡塞又塞不進去。
路見星一閉眼,像全世界都黑了。
“……”他猶豫幾秒,回答:“不怕。”
盛夜行朗笑一聲,刻意逗他:“你真不怕?知不知道什麼鬼啊、什麼蝙蝠之類的?”
“鬼。”路見星說,“弟弟是,愛哭鬼。”
行,還會嫌棄弟弟了。
“這麼說你弟,你弟今晚得做噩夢,”盛夜行想想,補充道:“那我家盛開是膽小鬼。”
路見星恍惚一下,回過神來:“我不是。”
的確不是,路見星膽子挺大的。
在他對於外界處於未知狀態時,他總是先挑起“事兒”的那個人。
有時看路見星自己能做很多事、能單挑solo、能磕磕絆絆地表達了、能自己拴鞋帶兒了,盛夜行感覺自己特沒用——說來還挺矛盾,畢竟這半年來很多事兒還是盛夜行自己教他的。
唐寒說,進步都是水滴,彙聚在一起就會變成小河。
後來盛夜行又錄了個教自我防衛的視頻,路見星簡直天賦異稟,沒看幾遍就學會了一些簡單的動作,一招一式還像模像樣。
盛夜行說你彆把這些招兒使在我身上,路見星並沒回答,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
床簾內沒什麼光,睜眼也一片漆黑。
“說真的,有時候我會想,”盛夜行伸出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腰腹,“你什麼都會,膽子還大……我怎麼照顧你?”
路見星想了會兒,把盛夜行的手摟到自己腰間把自己抱穩,認真地說:“這樣。”
“嗯?”
“就這樣,”他講話速度很慢,“這樣。”
抱著我,就好了。
照顧都是互相的,沒有誰有義務要順著誰。
他深知自己前進的阻礙,更不想自己趴在盛夜行身上讓對方背著自己渡過這條水流湍急的河。
雙方沉默一陣,盛夜行突然出聲:“太懂事兒不好。”
路見星“嗯”了一聲。
“嘶,”盛夜行沒忍住出聲,把墊到對方肩膀下的胳膊抬起來,手正麻得厲害,“手都睡麻了……你起來點兒,我甩下手。”
“……”路見星沒說話,把他的胳膊抱到自己胸前,伸手摁住盛夜行的手腕和手肘內側,開始頗有指法地按起來。
“會按摩?”盛夜行問。
路見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