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1 / 2)

特彆觀星 羅再說 11328 字 8個月前

第六十一章

“他……”

大課間時段,盛夜行正一臉糾結地站在辦公室裡,從牙縫中艱難擠出第一個字。

“路見星?怎麼了,”唐寒在批閱作業,忙得頭都不方便抬起來,“說吧。”

盛夜行挑眉,“能坐飛機?”

“一般來說,是不建議出遠門的。火車噪音也非常大,怕他吃不消。”唐寒回答。

“行吧。”

“怎麼了?”

用手指敲了敲校服側邊褲縫,盛夜行笑而不語。

“到底怎麼回事?”唐寒皺眉,“他要跟你一起走?我記得是你要去首都治病了?”

“……”

“……”

盛夜行沒法點頭也沒法搖頭,隻得在沉默之後迅速挪開話題:“老師,教室裡邊兒清潔劑那些是不是都換過了?感覺他聞著不太舒服,今早一進教室就趴那兒。”

“是吧。”

唐寒說完這句才放下了筆,抬頭又看了盛夜行一會兒,歎氣道:“彆擔心,我給後勤那邊打個電話問問看。”

盛夜行點頭,說:“我感覺他挺煩躁的。”

“你觀察得比我們老師都細。”唐寒說。

被說得心虛,盛夜行趕緊自己接自己的話題:“一問他他就指鼻子,彆的也不說,有時候鬨煩了就拍桌子。”

“怎麼拍的?”唐寒捉筆,準備又開始記錄一下路見星的點點滴滴。

“砸桌子一樣,特彆響。”

盛夜行說完,伸出手指比劃,“還有,拿指甲去磨桌麵。”

唐寒得出結論:“他在傷害自己。”

“我知道。”盛夜行說。

放下寫到沒墨的筆,唐寒邊搖頭邊拿出墨水瓶要重新裝水,“這樣不行,我得想想辦法。”

“換吧,”盛夜行突然說,“味兒整個給換掉。”

“換?怎麼換。”唐寒問。

“我有辦法。”盛夜行說。

確定了是更換過清潔劑後,盛夜行專門在網上找了些味道最小且刺激性不強的清潔劑買來試用,挨個兒讓路見星聞一點再看他的反應。

最後,盛夜行一口氣買了十瓶的其中一種,被他全部送給了保潔部,並且儘量勸說這些阿姨用他買的。

路見星自然不知道這些,課餘時間全耗在機票上邊兒。

他出遠門都是坐車,飛機基本上沒坐過。

小時候他姥爺家挨著市區內的軍用機場,一到晚上有夜航訓練,各類機型低空飛過,總會吵得路見星睡不著覺。

他聽姥爺講殲20、講黑鷹、講伯努利原理,沒聽進去一分半點,注意力倒全被飛過的聲響吸引,任由其如洪水猛獸將自己吞沒。

有時,路見星又貪戀這種讓自己疼痛上癮的噪音,他會趴在房間陽台上數數,飛過一架數一架,嘴裡時不時發出模仿螺旋槳旋轉的聲音。

“轟隆隆隆——”

“嗡嗡嗡——”

“突突突突——”

有時聲音尖銳,路見星就說是飛機在哭。電視上那些雲層,是留下的眼淚。

路見星一遍遍地重複,彎起眉眼又開始笑。

在他的主觀意識裡,隻要他抓緊對方的衣擺,那他也就隻能看見衣擺。

路見星感覺“能跟著”,就足夠滿足他的依賴心。

他最近也越來越“黏人”。

他習慣在出門前管盛夜行討要一個吻,習慣自己做對了一件事兒也去討要一個吻,發展到現在,連一句“謝謝”也變成了路見星索吻的理由。

他們在各個空間裡吻得愛恨纏綿,彼此卻都摸不清心底所想,甚至說不出半句“我愛你”。

在接吻時,路見星還不太愛閉眼。

在大部分時候,他們接吻接得輕柔,從盛夜行專注的神情都能看出來一股酥麻感。

他們的鳥,像是銜住一顆心在雲端。

偶爾,盛夜行會幼稚得瞬間隻有三四歲,怎麼拉都拉不住。

課間能逮到盛夜行去辦公室取病曆的空隙,李定西就認認真真地給路見星講清楚。

李定西要是沒空,那就是“替補隊員”顧群山給他講注意事項。

顧群山從來不怕添亂,也覺得幫人幫到底,非要把路見星拉到一邊兒,說的就是什麼值機要提前倆小時去櫃台聯係人、找你要證件就遞這張有自己大頭貼的等等……

晚上,他們一起回了宿舍。

五樓搬走了不少高三學生,整個走廊冷清到仿佛隻有這一家屋內還住著人。

顧群山他們寢室正在打牌。

冬夏、展飛,都一人咬了一根煙在嘴角,手裡握的撲克牌不打鬥地主,專打開火車,說順著玩兒下就行。

又玩一會兒,展飛開始拿了個紙杯到桌上,用衛生紙蒙住紙杯杯口。

如果骰子在燒完一個洞之後都沒有落下來,那就傳給下一個人。

盛夜行推開他們宿舍門進去時,展飛正低著頭,全神貫注地拿打火機去燒濕掉的紙巾中心。

“嘶,疼死我了……”展飛的拇指都快要被陡然竄高的火焰灼傷。

“哈哈,展飛你這未來國防身體怎麼還不耐高溫了。”冬夏在旁邊笑。

“展飛。”

宿舍門開,盛夜行倚在門框邊直接點名了:“顧群山呢?沒跟你們一塊兒麼,讓他出來一下。”

大概是被盛夜行突然敲門和說話的聲音嚇著,展飛原本穩如狗的操作猛地一抖,火苗燒了大半張濕手紙——

“操!”

“小孩子玩兒火要尿床你知道嗎?”盛夜行故意拖長尾音,話鋒又一轉,“顧群山,出來一下。”

顧群山這才把一直蒙在頭上的短袖衫取下來露出臉,語氣可憐巴巴的:“老大,單獨修理啊?”

“嗯,”見人走出來了,盛夜行拍拍他的肩膀,“有事兒跟你說。”

展飛才喝完一杯罰酒,被力嬌酒味道甜齁到嗆鼻,邊笑邊說:“盛夜行你他媽讓我多喝了一杯,你說怎麼辦吧。”

“多喝幾杯。”

盛夜行端了杯伏特加起來,一口氣仰頭而儘,完事兒了扯紙抿了抿唇角,“算我貿然闖入你們寢室的罰酒。”

喝了酒,展飛率先興奮起來:“要問我酒量!手指大海的方向!”

“展飛我看你也不怎麼的。”冬夏拆台。

房間裡煙酒味過於刺激嗅覺。

盛夜行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單獨相處在一塊兒更好。

“今天找你就是想說,下周我得走一段時間,就拜托你們幫我好好顧著點兒路見星。”盛夜行把嘴角咬上的未燃煙拿下來夾在手掌心。

他也意識到這句話的意義。

托付?

也不算。

是信任與保護。

“……怎麼,怎麼想起來找我說。”顧群山給路見星普及了民航知識,這會兒算心裡有點小鬼,說話都不敢大聲了。

盛夜行笑了笑,說:“定西很少回宿舍住,展飛又忙著準備招飛,冬夏心性像小孩兒更不靠譜。想來想去,路見星能接受的、我也比較放心的。也就隻有你了。”

“是真打算自己一個人走?”顧群山問。

“嗯,或許一周、或許兩周……或許一個月,又或許一年。”

說到這裡,盛夜行被樓道裡的冷風吹得一哆嗦,沒鬨明白為什麼明明都夏天了,夜裡溫度還是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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