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差異(2 / 2)

望著白灰所走的方向,星眸裡浮現出淡淡的沉思。

這座山地勢陡峻,側峰凸出,凸出之勢仿佛長刀之刃。按白色石灰所走的路線,高速公路剛好就建在刀刃上。

不但如此,此山上陰宅極多,這才沒走多久,趙萱就已經看到了不下十個墳地。

聽說這些年修路之前都興找風水師看勢,這是哪個風水師挑選的路?

這座山要敢開路,往後還不知要填多少人進去。

趙萱觀望了一下,便又抬步繼續往前走,她邊走,邊裝作不經意地問:“這附近還有彆家遷墳嗎?我看這山裡的墳還不少。”

周昆明感歎:“有幾座會有人回來遷,但大多數都不會動,那些墳都是無主孤墳。修路的時候,心好些的,會把屍骸撿起來,另外尋個地方埋。嫌麻煩的,說不定就被直接碾平了!”

趙萱聞言,腳步頓了一頓,杏眼微微眯起,沉默地踏著步子繼續往前走,白皙的臉蛋上情緒略顯低落。

如今這些人,不畏神明,不敬祖宗。是愈發的沒有敬畏之心了。

她記得,她剛踏入凡塵時,雖然也有人不信神鬼之說,但卻格外的崇敬祖先。逢年過節的頭一件事便是祭拜先人。

如果高中、嫁娶,事後都會祭祖。

可到了如今……不提也罷!

還有這條高速公路,要是任由他們修在這山上,往後肯定會出事。

算了,暫時先看看,看會不會有人出手,把這些隱患處理了。要是沒人處理,她再出手清理一下便是。

沒遇上便罷,即然被她撞上了,就不能任由它害人!

談話間,一行人便到達了周家要遷墳的地方。

趙萱看著山坳裡的孤墳,一直緊沉的眸子總算多了幾分鮮活勁。

周昆明爺爺的陰宅選地不錯,雖然不是什麼極好的陰穴,但卻是整座山頭裡難得一見的好地。

這座山,樹木蔥翠,峭壁陡峻,整個山形如一把橫臥的大刀,戾氣森森。

也不知道這種地勢是先天形成,還是後來被人挖成這樣的。

陰宅處在這種山勢之上,後人性格易怒,好衝動,容易惹事非。嚴重些的,官司纏身,甚至有可能出人命 。

懂點行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把陰宅選在這種地勢之上。可在這山頭上,陰宅還不是一座兩座。

而周家墳所處的位子,正好是整座山中唯一的一個山坳低窪處。

這地方,猶如刀身上的圓孔,剛巧處在刀的固定心軸之上。

安葬在這裡的陰宅,不僅不用因為山勢的關係,影響到後人的發展,反而因為它在心軸之地,讓後人遇事三思而後行,路途坦順。

能把陰宅選在此處的人,想來應該是有幾分本事的。

這種地形,沒點眼力的風水師,根本就看不出來。

因為一般風水師,他隻能以周圍地形格局來斷定此地是否吉利,整體大格局卻是不行。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如趙萱,一抬眼,便能覆蓋整個山勢。

趙萱看完墳地後,回頭朝周明昆道:“你家這墳,選的不錯。”

周明昆:“這是我爺爺的一個老友親自給他選的,他是個風水師,當初選這地的時候,老人家還猶豫了許久。”

趙萱眼眸輕抬,眼底閃過幾分興趣,“是嗎?本事這麼好,怎麼沒聽說過他?”

趙萱有些疑惑,來龍吟鎮兩年了,遇上的都是些半吊子水平的假道士,真正有本事的人,她至今還一個都沒有遇上。

“他不是本地人,是 W 市的。這不是聽說趙老板你神通廣大嘛,我也懶得跑 W 市去請他老人家了。就近找你,一樣的。”周昆明奉承著趙萱。

趙萱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岔過此話題,讓周昆明帶他去準備造新墳的地方看一下。

周昆明應了一聲,便帶著趙萱三人去了自家祖墳。當初他爺過世時,也想下葬在祖墳,可生產隊不讓,說那裡是集體土地,葬人會占公家土地。沒辦法,這才把他家爺爺給埋到了山上。

周家祖墳的位置不錯,趙萱看後,告訴周昆明說,七天後的日子很適合啟攢,讓周昆明找幾個性格與運勢都特彆好的人來幫忙。

遷墳又名啟攢,挖土動工、造新墳,都必須在一天內完成,所以那天一家子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到時必然是要請人幫忙。

遷墳與下葬不同,請人也極其講究。前來幫忙下坑的人,人品和身體都必須過硬才行。

身體不好,下坑時穢氣留在坑裡,屍骨再葬進去時,容易沾染上,到時便會影響到主家人的氣運,連同品性也是同樣的道理。

趙萱把新造墳的地點選好,交待清楚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後,幾人便一起下了山。

同行而來的嬴政與趙宇從始至終都沒有出過聲。

按說,他們身上陰煞氣息太為濃重,啟攢之事是不宜跟隨或插手的。

不過這兩人其中一個帝勢強盛,另一個又為修道之人,所以趙萱完全不怕新墳沾染上兩人身上的陰煞。

離開山上時,趙萱又回頭看了兩眼險峻的大山,才沉眉開車下山。

****

鬥轉星移,七天時間一晃而過,趙宇如以往那般放學就回了家。

這期間,嬴政在龍吟鎮的生活也逐漸步入了正軌。

雖然他依舊沉默寡言,冷酷的俊臉讓人見了就心裡膽怯,退避三尺。但漸漸的,與趙萱有交情的幾戶鄰居也習慣了他那張冷冰冰的麵癱臉了。

龍吟鎮不大,常住人口就那麼些,嬴政來到龍吟鎮後沒幾天,鎮上就傳了個遍,都知道棺材鋪請了個看上去特彆不好惹的夥計。

當然,任由彆人怎麼傳,嬴政都繃著冷臉,全當自己是個話外人,表情少的可憐。

這期間,發生了一件讓人忍俊不禁的事。

那日從山上回來後,趙宇就收拾書包準備去市裡上學,剛出門,就遇上了孔玉然的媽媽。孔媽見到趙宇後,喊住他,多嘴的問了一句嬴政的情況。

結果趙宇一聽她問起嬴政,掛著笑意的臉頓時一黑,抿抿嘴,什麼都沒說就聳拉著一張臉,走了。

孔媽見趙宇沉下的情緒,瞬間開始腦補。

腦補的結果,就是這出現在棺材鋪的男人,肯定是趙老板的男人。要不然,為啥一提起他,趙宇就黑臉呢?

這師傅被搶了,小崽子心裡不得勁,所以才會這麼不待見那人。

因為這事,孔媽還特意跑去棺材鋪找趙萱嘮叨了半天,明裡暗裡提醒趙萱,不能有了男朋友,就忽略自己的小徒弟……

孔媽的話說的極為隱晦,趙萱聽得糊裡糊塗,老半天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呆滯片刻後,隨後滿頭黑線。

好,扯遠了!

周末,連著放睛了三天的秋日,到了星期天這天,又一次被陰霧掩蓋,天空陰沉沉的,秋風掃過,帶著沁人的涼意。

天剛朦朧亮,趙萱收拾妥當,就帶著嬴政與趙宇一起去了白家鎮。

周昆明早在三天前就回了山裡的老家,把老家有些破舊的房子收掇出來,找以前的老鄰居借了啟攢和下坑時的工具,便聯係親朋好友,讓人幫忙。

啟攢遷墳算是白事,帶著一絲神秘色彩,請人幫忙也不是白請,到時,他須得包紅給前來幫忙的人。

大夥倒也知道規矩,找人倒是並不困難。

趙萱拖家帶口,到達山上時,周昆明已經安排好人。

趙萱也不囉嗦,剛到地頭便讓周昆明帶著人與她一起去了新造墳的地方,讓人在巳時,也就是上午十一點之前,一定要把坑挖好。

過了十一點就是午時,那時便不宜再動地。

同樣,在下午申時一定啟攢,挖出逝者骨骸,然後在酉時之前,也是就晚上七點之前入土。

時間上錯過一分鐘,所牽動的後事整體皆會大變樣,所以,必須抓緊時間。

安排好挖坑的人後,趙萱就和周家人一起去了舊墳地址,準備算著時間起攢,撿骨入新棺。

趙萱可不是一般道士,她做事,要求十全十美。這一番安排下來,複雜卻有講究,楞是讓旁人打心眼裡佩服極了。

他們從來沒想過,遷墳竟然還有這麼多講究。

一夥人看趙萱的目光也隨之改變,從先前不以為然的輕視,到如今帶上了絲絲敬畏。

他們雖然聽聞過趙萱的大名,卻沒真往心裡去。畢竟一個女人,就算有點真本事,無非也就是一個神婆。

這些人如何驚訝暫且不提,等趙萱跑前跑後,處理完一切事宜之後,都已經中午了。

吃完飯後,休息了一下,她與周家人打了聲招呼,告訴他們,等三點一過直接去山裡找她就行,然後便帶著嬴政和趙宇又一次進了山。

她始終覺得那座山有些詭異,想去查看一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她先前吃飯之時,她不著痕跡地問了一下住在這附近的人,從他們口裡得知,那座山不是後天形成的,而是解放那會兒開山時挖成這個模樣的。

趙萱聽後,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大正常了。

就算是開山修田,也不可能把山開成這樣的利器橫臥之勢?

她以她的仙格擔保,這裡麵,百分百有問題。

大山,薄霧彌漫,樹端在深霧裡影影綽綽,似隱似現。

“師傅,你在找什麼,我們都在這裡走了好幾遍了。”

趙宇不明所以,這走來走去,都走了好幾趟了,也不知道師傅到底是要做什麼。

趙萱杏目沉眯,微微昂頭,看著樹上枯黃的樹葉,蹙眉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側頭問嬴政:“有感覺到此處有什麼不同嗎?”

嬴政是僵屍,對一些另類的東西,觸感比她這個正兒八經的仙人還靈驗。

她雖然是汙穢之地出生的仙,但抱歉,她隻對晦氣較為敏感罷了。

她總感覺這裡不大正常,但卻察覺不出到底是哪裡不正常。

嬴政沉著臉,微微側頭。

良久,才道:“心胸略為澎湃,有莫名衝動之感。”

趙萱撫額:“能說具體點嗎?”

這人說話總是這樣。

嬴政沉眉看她,道:“不能,無法解釋。”

趙萱:“......”說了跟沒一樣!

算了,不管他。

他雖然沒有說清楚,不過,她大概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看來這山,真的有古怪。

能讓嬴政這隻僵屍有澎湃的衝動之意,想來,她猜測的方向便沒有出錯。

此地山形,不聚陰,不集煞,卻莫名的詭異至極,有股騰騰的殺氣,那結果必然是在孕養什麼凶兵利器。

道法萬千,她沒見過,卻不代表著沒有。

想到這裡,趙萱黑眸輕輕一垂,眼中流光閃過,道:“幫我護法,我下去查看一下。”

嬴政聞言,淡淡地“嗯”了一聲。

倒是趙宇聽說師傅要去查看情況,濃眉立即緊蹙,急忙出聲道:“師傅,我和你一起去!”

他才不要單獨和這個叫“政叔”的僵屍呆在一起!

他的體質,最得這些邪魔們喜歡了。他可不想師傅一走,這隻僵屍就立即往自己脖子上啃一口。

趙萱看著徒弟著急的模樣,杏眼眨了兩下。玉手一探,往他腦袋上彈了兩下,眉眼一橫:“乖乖和你政叔呆在這裡,不許亂跑。”

對於趙宇膽小的模樣,趙萱略為氣怒。

學道之人,心性最是重要,就他這副膽怯的模樣兒,往後道途可不好走。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身體健康,新年新氣象,狗年行大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