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選項當中,有無數個可能,但是就是沒有忠於他自己的念想。
鬼王的詛咒和猗窩座的反抗頂在一起,十幾年的記憶和幾百年的記憶成為了不可融合的對抗力量。
明明是脆弱的人類時候的記憶卻一下又一下地頂撞在鬼王的詛咒和控製線上,沒有一絲退卻的意思。
青色的光從一隻他人的手中流出,順著粉色的發絲溫柔地撫摸在猗窩座的頭上,像是另一個人溫暖的手。
精神上的力量突然闖入了第三方,原本明確對抗的力量被攪渾在一起,好像清晰了一瞬的記憶突然被攪得七零八落。
唯獨有一個畫麵,煙花盛開之下,一個女孩子坐在草坪正帶著羞澀的笑容,回頭看他。
——“狛治先生。”
她手裡拿著一隻非常漂亮的杯子,杯子裡的清水中被人放入了紫色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液體。
不要、不要!
猗窩座瞳孔緊縮著,想要衝上去阻止什麼,然後他就像是跳入了海中一樣浮浮沉沉,前麵的畫麵被衝散,水墨從“海麵”之上滴落下來,沉在他的麵前組成了新的畫麵——乾枯的稻草織成草席,上麵躺著的是那個閉著眼睛的女孩子,身上穿著和剛才如出一轍的粉色和服,隻是這和服的衣襟上,沾染著和剛才杯子當中一樣的液體。
——對不起,對不起。
——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沒能在你的身邊。
——對不起,我應該保護你的。
“對不起,戀雪——都是我,是我——”混亂當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起了什麼,隻能一遍又一遍,不斷的道歉。
請原諒他,原諒他所做的一切。
猗窩座把頭埋在粉色的和服中,甚至不敢抬頭,不敢去看那雙仿佛能夠刺穿他的眼睛。
這一次,青沒有逼迫他抬頭,而是撫摸著他絨毛一樣的頭發,輕聲說道:“你該回來了,狛治先生。”
——你該回家一趟了,狛治。
——去給你的父親掃墓,告訴他你的親事。
不行,他不能走,如果離開的話——
——太可憐了,父女兩個人都……
——果然,罪惡的人會給旁人帶來不幸。
“我、我不能去——我不能離開,我不能走。”
握在手裡的一切會消失的。
時間線在他的記憶裡仿佛被切割重塑了一樣,這個時候的他甚至有些無法分辨現在的時間。
青色的、帶著晨露一樣清新的力量不斷的梳理著他大腦當中的結。
“有人在等你回來的,還來得及。但你要是再不回來,就要重蹈覆轍了。”
重蹈覆轍?
他馬上就想到了個被無慘大人摔在地麵上,咬的半邊身子都染血的身影。那樣仿佛毫無生氣的樣子,微妙的和水墨一樣的畫麵重合了起來。
難以呼吸的感覺再次席卷了他。
不要,他不能讓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無論如何,他都絕對不能讓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即使,即使是會背叛無慘大人,即使是要脫離現在鬼的身份,迎來死亡——
也絕對不能再讓那樣痛苦的事情重新再來一次!
猗窩座的眼睛清明了起來,名為狛治的人格從鬼血的泥濘中脫離出來,混亂的記憶讓他分不清「痛苦的事情」究竟為何,隻是這個念頭不滅。
留在無限城中,隻是等待著死亡的臨近而已。
狛治收拾心情,很快冷靜了下來。
他絕對不會讓青死的,不能重蹈覆轍。
這樣的信念,讓他快速整理了思緒——能保護好青的,絕對不是他。
他曾經打過換位血戰,黑死牟的實力數倍於他之上,更彆提再往上的那一位。
唯一一個能夠保住青的,隻能是鬼殺隊。
即使是無法殺死無慘大……無慘,鬼殺隊這麼多年也從來沒有暴露過總部的位置,就論隱藏也相當有一手。
其他都不論,隻要保證青能夠,壽終正寢。
他……
狛治沒有再想下去,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剛才他這裡的動靜太大,這樣「背叛」的行為直接突破了鬼舞辻無慘的詛咒。
就算是一時間沉浸在實驗中沒有察覺到,這個情況也絕對維係不了多久。
一旦被發現,後果不言而喻。
要離開這裡。
離開這個由鬼舞辻無慘掌控的無限城。
而且要用最快的速度,脫離鬼舞辻無慘感知力能夠到達的範圍,要避開玉壺力量能夠涉及的地方,要躲避有鬼存在的地方,要用絕對隱蔽的路線離開。
他是找不到鬼殺隊的總部,但如果隻是紫藤花之家,或者是鬼殺隊成員的話……
狛治這三百多年也不是白過的。
那些忘記的東西,總有一天會被重新拿起來。
不能去依靠彆人。
“有些東西,隻有自己重新拿起來,才真的有意義。”
他會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