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素流道場,一個仿佛穿越了時空從曖昧的記憶當中重新落到了實處的地方。
除了柱和幾個特彆的鬼殺隊員——比如灶門炭治郎、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和不死川玄彌這樣曾經真正見過狛治戰鬥姿態的人,其他來這裡的訓練的鬼殺隊員大多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這樣自然就無形中拉近了狛治和鬼殺隊之間的關係,就連那個叫做禰豆子的灶門妹妹也總喜歡在清醒的時候跟著哥哥一起待在道場裡,那種純粹的師生羈絆讓狛治找到了一種短暫的歸屬感。
鬼舞辻無慘渴望的青色彼岸花果然不會是俗物。
長期的溫養和克服陽光之後在日光之下的沐浴,讓他身上那種屬於鬼的味道越來越淡,就連樣貌都在他沒有特彆控製的情況下開始褪下了鬼的姿態,越來越趨近於他人類時候的狀態。
這種奇妙的現象讓珠世非常上心,原本就很有成果的藥物製作很快就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但是狛治卻很果斷的拒絕了那種能夠讓他徹底變回人類的藥物。
不是不願意,隻是沒有資格而已。
狛治在做人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世界是不存在幡然醒悟、回頭是岸的,他也不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樣的話,手上沾染的血腥的人怎麼能夠這樣輕描淡寫地走出陰霾呢?
任何人——也不局限於人,都要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不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事實就是事實,無可辯駁。
他或許有一段很讓人遺憾的過往,但是鬼殺隊裡,有哪一個人的過去不是充滿荊棘的?
他如果這樣輕易地被放過了。那,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普通人、被他殺死的鬼殺隊員、在他的邀請下堅持己路的柱們,那些犧牲、那些信念,豈不是成了笑話?
芸芸眾生,誰不可憐。
他早就已經沒有這樣簡單變回人類的機會和資格了,灶門禰豆子或許可以,但是他絕對不行。
甚至就算是這樣戰死,他的歸屬也一定是地獄。
隻有贖完了罪,清清白白的靈魂,才能夠重新轉世,重新獲得和家人、朋友、愛人幸福走下去的資格。
狛治一直都清楚這些,也真心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請讓罪人在荊棘與戰火中死去,然後讓那些理應獲得幸福的人安穩地走下去。
更何況,如果他這個克服了鬼懼怕陽光弱點的鬼完全變回了人,那麼鬼舞辻無慘必然要把投在他身上的視線和覬覦完全轉移到青的身上。
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狛治會讓自己成為鬼舞辻無慘的目標。
產屋敷耀哉曾經提起過一個他自我犧牲的計劃,用來重創鬼舞辻無慘並將其拖入決戰。
雖然身體有所好轉,但是宿命的鎖鏈和詛咒產屋敷耀哉無論如何也想在自己能夠看到的年歲中斬斷,產屋敷耀哉並不畏懼死亡。相反,如果能夠用自己的死亡拉開鬼舞辻無慘終結的序幕,他將樂意迎接終結。
這個計劃不能讓柱們知道,因為他們不會同意。而且用自己的死亡來讓柱的悲憤情緒達到頂峰,也是一個作用。但是的計劃不可能由他一個人默默完成,他需要有人協助,需要將死亡的利益最大化,珠世和狛治這兩個合作者是很好的選擇。
——能夠和鬼殺隊相互信任、有一樣的目標,但是不會被和他的感情牽絆住腳步。
本來是很好的選擇,任何戰鬥都有犧牲,活過越久的人,和鬼舞辻無慘戰鬥越久的人,知道得越清楚。
但是,狛治固執的覺得,像產屋敷耀哉這樣的人,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死去,不應該死在黎明破曉前。
和現在所建立的羈絆沒有關係,和他不希望青出事的理由不同,隻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可能永遠無法擁有產屋敷耀哉這樣的心性和堅定,那種強大的內心讓人震動。
他做不到,所以他才佩服這樣的人。
“不……鬼舞辻更想要得到的第一目標,不是你。”狛治端坐在產屋敷耀哉麵前,“確實,你是鬼殺隊的當主,鬼舞辻確實想要摧毀你,摧毀鬼殺隊,這一點毫無疑問。”
“但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隻要能夠克服陽光,那麼鬼殺隊如何,其實都無所謂了。他的第一目標,是我。”
“隻有我。”
狛治的聲音其實並不大,但是在這個連呼吸的聲音都非常明顯的空曠的房間中,就顯得連回音都能被捕捉到一樣。
“但是——”產屋敷耀哉剛要說什麼,狛治卻馬上打斷了他。
狛治自己實在是不擅長嘴遁,不擅長講大道理,也說不過彆人,所以乾脆就直接按照自己的節奏來,“而且,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說,我都是最合適的。我是鬼,爆炸不會直接讓我死亡,鬼舞辻對我的實力很了解,所以以他的自負才不會真的對我設防,他想要吸收掉我的身體——主動的吸收,才能讓藥起到最大的作用。這是你們都無法一次做到的事。”
“隻能是我——也必須是我。”
那雙金色的眸子在遮光的房間中亮得發燙。
這是命運的決斷,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
那個瞬間,產屋敷耀哉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是他願不願意犧牲的問題,也不是他願不願意其他人犧牲的問題,這是一條狛治自己必須走的路。
狛治在心裡早就有了決斷,產屋敷耀哉在他拒絕珠世藥物的時候,還能想到這個時候變成人的話,會失去很大一部分戰力,所以不想要變回人的理由。
但是現在,他隻能承認,狛治是有死誌的。
就像是還被詛咒折磨時候的他一樣,已經決定好了終點,無非是通過那一條道路走向終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