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名字(1 / 2)

奚遲跟霍聞澤說了這個想法後,霍聞澤也覺得可以試一試,同時免不了帶著醋意說幾句“你是不是很想他”之類的話。

周末的時候,他們一起回了奚遲的老家。

最近天氣一直很好,冬日的暖陽高照,田間小徑的兩邊一排排整齊地種著冬小麥,空氣裡飄著鬆散安寧的氣息。

霍聞澤牽著他的手,環顧了一下四周道:“感覺和記憶裡沒什麼變化。”

“六歲的事你還記得這麼清楚。”奚遲邊說邊跟他一起慢慢走著。

霍聞澤把他的手又握緊了些:“其實,後來我回來過。”

奚遲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

“十一年前。”

奚遲腳步略微一頓,問:“難道是我奶奶去世的時候?”

“嗯,”霍聞澤抿了抿唇,“當年是她老人家收留的我。”

奚遲心裡泛起一陣酸軟,他能想象當時少年的霍聞澤肯定是遠遠看著送葬隊伍,默默地跟他一起送彆親人。

“還有就是有些擔心你,你那段時間一直很難過。”霍聞澤補充道。

奚遲看著一望無際的麥田,眨了眨眼,那時候他剛高考完,得知所有人都瞞著他奶奶的病情,趕回去沒過幾天人就走了。

失去了心裡最溫暖的歸屬,加上他母親馬上也要組建新家庭,他那個夏天完全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的喜悅。

這時他突然想到:“對了,我當時守靈的時候,聽到木門吱啞一響,過去看到有個影子閃過去,還以為遇到了什麼靈異事件,不會是你吧?”

霍聞澤怔了一下:“不是,也許是霍忱,中間我有一段記憶缺失,走的時候衣服上好像是沾了香灰。”

奚遲輕輕牽起了嘴角,看來那段日子,他身邊其實還挺熱鬨的。

轉眼走到院門口,一個透明的棚子格外醒目,是霍以辭種的小花園被保護了起來,免於受到寒冬的侵襲。

揭開簾子,裡麵一片綠意盎然,可以想到春天它變成淡紫色花海的模樣。

院門兩邊安了兩個紅燈籠,應該是鄰居看冬至快到了,幫忙掛上的。

他們開門的時候,正巧碰見鄰居的老頭老太太相互攙扶著拐過彎來。

老奶奶喜笑顏開地打招呼:“遲遲回來了啊,還帶著朋友,穿這點衣服不冷嗎?”

老爺爺推了推她:“年輕人的事你少管。”

奚遲彎起眼睛:“不冷的,謝謝您的燈籠。”

老奶奶目光慈祥地打量了一下霍聞澤:“上回我就覺得你朋友麵熟,沒仔細看,現在越看越覺得像小時候來你家那孩子,尤其是這雙眼睛。”

“都多少年了,你以為是你看的電視劇啊。”老爺爺在旁邊拆台。

“就是他。”奚遲笑道。

“真好,”老奶奶笑眯眯地跟老伴炫耀,“我記性一直比你強,再過兩年肯定是你先老年癡呆。”

奚遲還在跟著笑,接下來就聽見她跟霍聞澤說:“你被接走以後,遲遲在家哭了三天呐。”

奚遲嘴角瞬間僵住,霍聞澤看向他,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老奶奶還在接著講:“...聲音一直飄到我家院子裡,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嚇得我家養的雞都不敢吃食。”

奚遲耳廓已經紅透了,又聽了幾句,匆匆跟兩個老人告彆,拉著霍聞澤進了門。

“原來你這麼不舍得我。”霍聞澤意味深長地說。

“我不記得了,”奚遲躲開他的目光,“而且老人講故事本來就喜歡誇張。”

霍聞澤盯著他唇線緊抿的側臉:“想不出你小時候怎麼哭鼻子的。”

“因為我沒有哭,快點收拾一下上山了。”奚遲臉頰發熱,加快步伐走到了前麵。

山上的溫度比下麵低不少,他們都裹了厚厚一層才出發,沿著熟悉的路往上走,奚遲想找到當初遇見霍忱的地方,但越是刻意回憶,越是沒有頭緒。

“我還是想不起來。”他有些無奈地說。

霍聞澤緩聲道:“彆太勉強自己,不如先想想你小時候比較輕鬆的記憶,你不是經常跟你爺爺上山玩麼?”

奚遲深吸了一口氣,呼出的白霧消散開來,放任自己回想童年那些零碎的片段,盛夏捉知了,冬天鑿冰釣魚,蒲公英開的季節,風一吹白茫茫一大片,讓人忍不住鼻子發癢。

突然他眼前浮現出一幕畫麵,他躺在草地上睡著了,另一個年紀相仿的小男孩拿起一支蒲公英,狡黠地笑著靠近他鼻尖,他驚醒後連打幾個噴嚏,起來追著對方跑,又一起倒在柔軟的草叢裡。

記憶的閥門打開後,許多場景泄洪般地湧進他腦海中,拉鉤的兩隻小手,黑夜裡依靠在一起說的悄悄話,還有仰頭看向他時那雙眼睛裡燃起的火焰。

就在這時他們轉過一個彎,視線驟然開闊,冰封的湖泊一望無際,明鏡般折射著奪目的光芒,晃得他怔然地眨了眨眼。

“就在這邊,有棵很大的榕樹。”

他對霍聞澤說著,往那個方向看去,連腳下彎彎曲曲的小路都沒變,隻是二十年間被踩得寬闊了不少。

仿佛能看見一個小男孩步伐輕快地在前麵走,手裡拿著一本書,後腦勺柔軟的黑發被風吹得微微揚起。

奚遲坐在草地上將書攤開,被陽光刺得眯起了眼睛,決定到樹蔭下去看。

剛過去他就聽到了一陣可疑的窸窣聲,可是旁邊並沒有鳥或者鬆鼠,他心想或許是更大的動物,帶著與所有六歲小孩無異的好奇心,往聲響的源頭摸過去。

好像是掉進陷阱裡了,他小心翼翼地探頭去看,以為會看到兔子或狐狸之類的,卻猛地睜大了雙眼。

居然是一個人,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抓著坑底的乾枯的樹根想往上爬。

兩道目光交彙時,他整個人抖了一下,盯著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寶石一樣,但裡麵的眼神讓人害怕,像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幼崽,隨時會撲上來撕咬。

他下意識想逃,但擔心走了之後這個小孩會有危險,於是鼓足勇氣,走到了邊上儘可能近的位置,低頭看著對方。

“你怎麼掉進去的,你家人呢?”

小男孩並不應聲,依然直勾勾地盯著他,他覺得這目光既不是恐懼,也不是獲救的激動,沒有他能理解&#30340...;任何感情,因此讓他緊張得心臟咚咚直跳。

“你家在哪裡?我去幫你找他們。”他又問。

小男孩還是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