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怎麼知道?
張茜回以陳月洲同樣涼涼的眼神:我能怎麼辦,我也能很無奈啊!
一番對視後,陳月洲錘了錘額頭,四周環視一圈問:“她爸媽呢?”
“昨晚看到她定了婚紗穿,氣走了。”張茜長歎一聲,無力又無奈,“一晚上都沒回來。”
陳月洲見對方父母也跑路了,一時半會兒沒轍,隻能上前勸她:“小雅姐,我們今天是為了讓張明宇和那個女人過不好才去的,你穿成這樣,太引人注目了……
人家新娘都是婚車送到酒店門口,跟一大堆親朋好友還有新郎一起進去的,你就一個新娘帶我們倆伴娘,也沒個像樣的車,一看就有問題啊?你這酒店大門都進不去啊大小姐?”
“這我不管,我就是要這麼進去,如果你們不帶我沒關係,我自己也能去。”張曉雅冷著臉,雙目無神,卻帶著股不顧一切的狠勁兒。
張茜氣得頭疼:“小雅!你怎麼還這樣!”
“不過,如果有些人能幫我的話……”張曉雅抬腳,將身側的小箱子一踢,箱子倒地,灑出一遝遝粉色毛爺爺。
“這裡麵總共九萬,這是我在北川這麼幾年奮鬥攢下來的全部錢,隻要能讓我穿著婚紗進去婚禮禮堂站在張明宇身邊,都是你的,還不夠嗎?”
陳月洲呼吸一窒。
這女人真的是瘋了。
徹底瘋了。
還說讓她走上人生巔峰?
簡直做夢好嗎?
就她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還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德行,怕是見了棺材都不會落淚!
“小雅!你瘋了?”張茜驚呼。
張曉雅冷笑:“我沒瘋,我很正常,我隻知道我把我的青春全部堵在了這個男人身上,我的朋友、家人、同事全部都為了這個男人而離我遠去,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再犧牲點錢也不算什麼,我就是要穿著這身婚紗站在他麵前,讓他捫心自問,到底對我有沒有慚愧,到底那個女人給他下了什麼迷魂湯!”
“小雅你……”張茜氣得胸口疼,“你才多大啊,青春什麼青春啊!你要是為了這種人渣把一輩子搭進去才是毀了青春呢!買股票賠本了還要學會及時止損呢!”
“你彆給我說那些有用沒用的東西,我是不會放棄的。”
“你——”張茜氣得喉嚨直冒煙,最終無可奈何地在一旁坐下,狠狠灌了自己一杯涼開水。
看著眼前固執的張曉雅和氣得大腦發懵的張茜,又看了眼地上的錢,陳月洲有些出神。
張曉雅雖然蠢,但還真是肥得流油啊……
這些錢可比他讀研究生出門工作或者賴著李薇來錢快多了……
這任務要是做成了,豈不是賺大了?
陳月洲頭一次覺得有個係統似乎還挺好的。
一不做二不休,他蹲下身子,將灑落出來的毛爺爺全部塞回箱子,轉身裝進自己包裡。
爾後看著張曉雅,打了個響指:“既然你決定豁出去了,那我也豁出去,我現在去打車,你收拾好了就出門。”
之後轉頭看向張茜:“小茜姐,我們的作戰方略改變一下,我等下微信發給你。”
“啊?什麼?”張茜看著他背著錢迅速離開的背影,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陳月洲出門,給隔壁24小時便利店打工的小哥了三百塊錢,讓他穿件西服跟自己出趟門,對方爽快地答應了。
之後,他給滴滴開了個□□,分彆叫了兩輛車,選的都是優質型,目標地曲陽國際酒店。
連續取消了好幾個十個訂單,總算刷出來一輛寶馬和一輛凱迪拉克接單。
上車前,他給兩輛車的後視鏡上掛了個小紅花,司機問他乾什麼,他解釋:“新郎昨晚和人喝大了,現在送醫院去了,說是輸完液十點才能來,車隊壓著沒法出發,所以想著先把新娘子送去酒店。”
司機露出頗為同情的目光:“隔天就要結婚能喝成這樣,這男人得有多不負責任,這新娘下半輩子日子可真苦啊。”
等兩輛車到達了酒店,陳月洲扶著張曉雅先下了車,張茜和便利店小哥從後車下來,他轉身悄悄給小哥胸前彆上花。
酒店外的保安走了過來,一臉好奇:“怎麼回事?怎麼就……你們幾個?你們今天是哪個廳的?我現在通知一下。”
陳月洲立刻戳了一下張曉雅。
兩人剛在車上商量過對策,張曉雅迅速裝著嘔吐了起來。
“不好意思啊,車隊中途堵著了,就我們這兩輛打頭的車來了,我家新娘子暈車,想吐的厲害,能不能先進去上個廁所啊?讓新郎在門口等車,一會兒車都到了你們再通知開廳行嗎?”陳月洲有些尷尬地搓搓手,湊近保安了一步,“我們家新娘子,都三個月了,坐車難受得不行,但不方便對外說……”
張曉雅嘔著嘔著由於用力過猛,還真吐了出來。
陳月洲:“……”
人蠢得不行,演技倒還不錯。
這時,不甘示弱的便利店小哥湊了上來,一瞬間戲精上身,一把抱住張曉雅,兩眼淚汪汪的:“媳婦兒!媳婦兒你沒事兒吧!要不要緊!這麼冷的天你們先進去吧!吃點東西暖暖肚子!等車隊都來了我來登記!”
陳月洲:“……”
這年頭怎麼人人都是中央戲精學院畢業的。
保安忙揮揮手:“行行行,這天氣穿婚紗的確怪冷的,肚子還那什麼,你先進去吧,點個早飯吃吃。”
張茜和陳月洲忙攙扶著張小雅進去。
便利小哥很敬業地對她們離去的方向揮揮手:“媳婦兒,我馬上就到啊,想我的話打個電話啊,我愛你啊!”
陳月洲:“……”
哥,我就給你了三百塊錢。
彆演了,回去吧。
天怪冷的就穿個西服你不冷嗎?
進了大堂,陳月洲去開了個套房供幾個人暫時休息。
可拿了房卡剛一回頭,剛還站在身後的張曉雅就消失不見了。
“小茜姐?小茜姐!她人去哪兒了?”陳月洲慌忙抓住一旁正在電聯發傳單人員的張茜。
“啊?”張茜一愣,隨後瞬間麵色慘白,“該死!”
陳悅洲頓時有些惱:兩個大活人還看不住一個孕婦!真他媽窩囊!
他衝到電梯口摁了上樓鍵進去:“小茜姐,幫我看看隔壁電梯最終停在了哪一層,這就兩戶電梯,剛才這大廳又沒什麼人走動,旁邊的電梯卻上去了,十有**就是張小雅上去了,一旦確定立刻給我發微信。”
說話間電梯關了門,不一會兒陳月洲收到微信:[電梯一路沒停,最終停在了12樓。]
12樓?
那不是……天台嗎?
陳悅洲頓時覺得脊背一僵,寒意瞬間遍布全身。
她不會,又要跳樓吧?
現如今的他已經不對張曉雅走上人生巔峰抱有任何期望,但唯獨不能讓她破壞自己的計劃。
如果她現在死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會化為泡沫、他所散播的一切事實將會變成流言蜚語、他回到自己原來身體的終極理想,也會隨著張曉雅的死亡而終結……
厚重的電梯門劃開的刹那,陳月洲箭步衝了出去,他瘋狂地奔跑在天台上,尋遍各個角落,都沒有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直到來到天台邊向下看——
天台的正下方,遍地開滿了不合時節的百合花——恰好是張明宇和李嬌嬌結婚的那座禮堂的戶外婚禮現場。
而張曉雅,就站在那堆鮮花中間,捧著不知道哪兒來的花束,閉著眼像是在祈禱。
陳月洲狠狠踹了腳牆墩子,掏出手機聯係張茜:[人找到了,她應該是爬樓梯上去的,三樓,張明宇婚禮現場的戶外花園,務必在工作人員趕到之前騙走她。]
衝下樓的時候,張曉雅正坐在百合花叢中央,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撕扯著手中的花束,無論張茜在一旁說些什麼,都無法將她打動。
陳月洲揉了揉眉心,他算是徹底對這個女人死心了。
如果說幼苗感染病毒隻需要打針灌藥就能痊愈,那她張曉雅就是病蟲腐蝕到心窩的成年大樹。
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他走到她麵前,看著她,眼神平靜而清冷:“我剛聯係了張明宇,他說,可以答應你避開所有人見一麵,他也想和你單獨談談。”
“什麼?”張曉雅驚出聲。
陳月洲繼續:“你跟我上天台,他說想和你單獨聊聊,他在天台等你。”
之後,他轉頭拉著張茜:“小茜姐,小雅姐讓我去約張明宇到天台聊聊,為了預防萬一,我會盯著她,但你還是把小雅姐的父母接過來,免得出什麼意外。”
張茜點頭:“我儘快,你一定要看著點她,彆讓她再捅什麼亂子。”
478一邊啃著乾餅一邊看著戲。
見陳月洲沒搭腔,這才悠悠地放下餅打量著自己的宿主——
少女平著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
那陰鷙而麻木的雙眼眼底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光。
陳月洲:“……”
不懂,他也不想懂女人自已瞎編出來的這些歪理。
他隻知道,天天都能吃天鵝肉的養鵝人其實不會天天惦記著吃天鵝肉,反倒是從來吃不上天鵝肉的癩□□……怕是一隻腐爛的死天鵝都會吃得津津有味。
越是得不到的人,越是瘋狂地想通過得到來證明自己能夠無限得到。
車子一路北下,停在了曲陽酒店外。
純歐式建築,象牙白的石膏材質門柱,莧紅色的大理石地板,坐落在一堆深色調的現代風建築物中央,華麗得讓人覺得浮誇。
陳月洲同張茜進了酒店,迎賓迎了上來:“請問二位要谘詢什麼?”
陳月洲微笑,指著張茜:“我姐打算24號結婚,想問下你們這裡還有廳嗎?”
“您稍等一下,我問問。”
迎賓說著去了前台。
478有些疑惑:
陳月洲開口解釋:“張明宇這邊如果沒有提防,婚禮現場其實是很好混入的,這年頭,拿著200塊錢紅包隨個分子就進去了,但是,這個李嬌嬌父母都有偏執型人格的傾向,又過度敏感,我擔心他們結婚那天在門口設防,到時候張曉雅進不去,還怎麼砸場子?怎麼讓張明宇倒黴?”
478想了想:
陳月洲怒了:“我他媽就五天壽命了,我還有以後嗎?”
478:
五分鐘後,一名職員走了過來:“您好,我是專門負責三樓禮堂婚禮接待的小蘭,是您二位谘詢禮堂的事嗎?”
陳月洲點頭。
“抱歉,24號是個好日子,我們的大禮堂已經全部被預約了,您預約的實在是太晚了……”
陳月洲料到這個結果,裝作思考了片刻:“小禮堂也沒有了嗎?我們家人不多的,小禮堂也可以。”
“小禮堂也沒有了,日子實在是太趕了,真的很抱歉,您下回如果要預約一定要提前至少一個月,我們酒店做婚禮都是有專業團隊的,光是搭舞台和安排場景就要提前三天開始準備,24號結婚的人多,現在禮堂基本上都已經布置完畢,真的沒有多餘的。”
“那,我能去參觀餐館你們布置的現場嗎?我姐要是看著合適的話,下個月也可以啊。”陳月洲雙手合十,一臉誠懇。
小蘭想了想:“其實,我們這是不允許外人參觀的,但……算了,你們跟我來吧。”
……
六樓總共有十二個禮堂,大中小各有四個。
四座大號禮堂四扇雙開門是對著的,中間是一棟一分為四的水晶閣,用來給新娘子換衣服的。
入口處是一排卡座,負責驗收請帖的人坐的位置。
每扇雙開門外又是一排卡座,負責收份子錢的人坐的位置。
禮堂外牆壁上綴著繁雜的琉璃飾物與霓虹燈線,中央掛著仿古的木質相框,裡麵是新人的婚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