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Chapter48 喜歡(1 / 2)

我的病嬌權臣隊友 爾仙 22621 字 4個月前

今日是謝栩第一次去廷尉報到。

幾天前就被通知進入廷尉,但按照流程, 得先去相關官署人事備案, 再領官服官印等入仕之物, 一切手續辦好,方能進入廷尉。

謝栩雖是頭一回進廷尉司, 但廷尉司上下對他已有耳聞, 這少年可是廷尉卿一把手欽點, 前些日子又在搶險裡立功,便連陛下都對他大加嘉許。是以謝栩一進廷尉便吸引了各層大小官員的目光。

而為了表示對謝栩的重視,廷尉卿王光定王大人親自招待謝栩, 像師父帶著親徒弟一般,領著謝栩麵見廷尉各同僚,見完了,拍拍謝栩的肩,語重心長:“小夥子!來了我們這就好好乾!”

謝栩頷首, 謝過眾人。

待同僚見麵會完畢, 王大人便去忙自己的, 走前示意身邊下屬:“同僚們都認識了, 你再帶謝曹掾去官署裡看看, 熟悉熟悉環境。”

謝栩目前的職位名為曹掾, 古代曹掾是屬官的意思,分許多種, 例如議曹掾(主參謀), 奏曹掾(主奏章), 集曹掾(主廷議記事)等等,職務範圍多且雜,謝栩是新來的,先給各個部門的大佬們打打下手,做做助官。方才廷尉卿帶他認識了一乾同僚,接下來就要熟悉官署各個部門的工作環境。

那下屬是王大人的貼身屬官,聞言便點頭道:“是。”

王大人卻躊躇片刻,想到某件為難的事,又補了一句,“若是一天熟悉不完,那就慢慢來。”

這話頗為怪異,廷尉司在本朝掌管天下司法及刑獄,類似現代最高人民法院再加部分監獄的結合體。要說大,的確大,可也不至於幾百上千裡,一天都走不完,是以王大人的囑咐有些蹊蹺。

那小吏卻一點就通,話裡有話道:“是,下官一定會照顧好謝曹掾。”

“照顧”一詞也有些奇怪。

隨後,那小吏便輕車熟路帶著謝栩去向各處。

先是各部門辦公地點,再去了案卷存放處,所謂的案卷,就是各案件的歸總資料,是每一個案件最詳細的事件及證據說明,極其重要,隻見那各式各樣的案卷堆滿重重書架,小吏望著那案卷,告訴謝栩,以後這就是他主要的辦公場地——謝栩剛來,先接受案卷整理等文職工作。

謝栩謝過小吏,小吏又帶著他去了其他處,除開各辦公場,還有審判庭,奏事庭,議事庭(類似現代的審判廳、會議室、調解室)……

除辦公場所外,廷尉裡還配有食舍(現代食堂),有專門的廚子和服務下人,一日三餐,乃至夜宵供應。

等一係列參觀完畢,小吏行走的步伐倏然頓住,對謝栩說:“前方再過去,就是刑獄了,謝曹掾可要去看看?”

謝栩道:“當然。”刑獄是廷尉的重要組成部分,必須得去。

小吏深深看了他一眼,提醒:“那請謝曹掾先做好準備,刑獄可不比一般場所。”

“好。”

須臾,兩人進入了刑獄。

而在這時,謝栩才領會了小吏的真正話意。

與廷尉司各辦公場所不同,辦公場所總是窗明幾淨,光線堂皇,而畫麵一轉到刑獄,仿若頓時換了一個世界。

幽暗、潮濕、逼仄,缺氧般的不適感,但這並非最明顯的感觀,衝擊力最強的是慘叫與血腥之氣。

凡入刑獄之人,多是有罪的,廷尉司是司法掌權者,為保世道平穩,還百姓公道,須對罪犯進行毫不留情的打擊。而古代酷刑遠超現代,進了牢獄,便沒有半點人權可講,為了問罪或懲罰,少不了用些殘忍的手段。謝栩一路往前走,便看到牢籠裡關著各類犯人,或死氣沉沉,或頹靡絕望,或痛苦難堪……見了謝栩來,囚徒們眼睛一亮,發現是個新官員,想給自己博點希望,紛紛從監獄裡起來,攀在牢籠上大喊:“大人!青天大老爺!小人冤枉啊!”

“大人!大人!放我出去!”

“大人救救我!”

“大人……”

無數呼喊響起,無數雙手抓著柵欄門,哀求嚎叫!

謝栩目光所至,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衣衫襤褸,發絲亂蓬,形容枯槁,甚至還有人身上傷痕條條,血跡浸衣,雖是罪犯,看起來也極為悲慘。

謝栩眸光微閃,將視線移開。可犯人們仍是大呼大喊,直到帶路的小吏不耐道:“再大聲呼號,便將你們送去煉室。”

煉室在大陳朝就是拷問室,用來羈押重犯。也不知那是什麼場景,罪犯們聽了,均是渾身顫栗,很快縮在牢籠裡不敢動。

嚇完囚徒,小吏繼續帶著謝栩往前走。

待真正進入煉室,謝栩才明白囚徒們為何如此恐懼。

比起方才那關押著刑犯的牢籠,這煉獄門口,你會覺得整個世界,是一片煉獄。

四周儘是血跡,連空氣裡都充滿濃重的血腥之氣,滴滴答答的聲音,不是由潮濕牆壁流下的水,而是人身上滲下來的血滴。

剛一進去,謝栩便被第一幕的場景頓住步伐。

一個大漢被繩索吊起來,懸掛在半空,也不知他犯了什麼重罪,行刑官正用極快的刀剝他的皮!

他手段極好,薄薄的人皮掀開,除了紅乎乎的血肉,能看到裡頭流動的紅紫色血管,他甚至可以用小針刀將血管挑出來,拉繩子般在血肉間抽動……

偏偏這一切是在人活著、有意識的時候進行,大漢淒厲的慘叫充斥整個煉室。

一進來便遇到如此可怖的場景,連帶路的小吏都不忍,目光看向謝栩,觀察他。

謝栩麵色還算平靜,隻將目光移開了一些,但移開也無濟於事,整個煉室中全是猩紅之物,地上是血,牆上掛滿行刑的工具,最基礎的棍棒、鞭、刀、槍,再過激一點的鐵鉤、血滴子、炭爐、炮烙柱,甚至還有各種奇形怪狀,聞所未聞的刑具,每個刑具都凝著暗紅血痂,昭示著它們曾虐殺過多少條生命。

往常,大多新來廷尉的官員,一進監牢便會被陰暗與血腥之氣驚住,至於進煉室,更是不得了,一般人即便在外麵見過生死,也遠不如煉室的恐懼……許多人要麼嚇得腿軟,要麼被血腥味激得嘔吐,若是運氣不好,親眼遇到個正在行酷刑的,轉身跑的都有。

是以剛進廷尉司的人,大多需要一段時間去適應這裡的血腥及慘烈。這也是廷尉卿王大人及小吏反複提醒謝栩的原因。

小吏看著謝栩,“謝大人,您還好吧,要不要再往前?”

又道:“實在受不了,那就先回去,日後再來。”大多官員第一次都是這樣,便連他自己也是。

謝栩目光幽暗難測,末了還是堅定地望向前:“繼續吧。”

小吏驚詫,打量著眼前才十六歲的少年,說:“好。”

晌午陽光溫暖和煦,謝栩從官署裡出來。

街道上人流熙攘,他穿梭在眾多腳步中,看著眼前喧嘩熱鬨的一切,腦裡卻是刑獄裡的一幕幕。

自剝皮的男子以後,他見到了更多慘況。

一個年邁老者,據說年輕時候是殺人劫財的山匪,被鐵鎖穿過了肩胛骨,而兩個刑訊者,將鐵鎖從這一頭拉到這一頭,活生生在他身體裡反複研磨,鐵鎖上厚厚血跡。

一個拒不交代同夥的罪犯,被烙鐵燒到皮膚碳化,錘頭一敲打,肌肉組織頃刻如碳灰剝落。

一個一邊高聲大罵獄卒的罪犯,一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腿被寸寸鋸掉。

到了女囚監獄,一個懷孕女囚,被控告與人通奸毒殺親夫,為了滴血驗親找到奸夫,衙役刨開她的肚皮,將嬰兒取出來放血,胎兒的眼睛才剛長出來,身體尚帶著羊水……

……

謝栩用力按壓眉心,讓自己不去想那些。

從始至終,刑獄裡那一路,他都麵色平靜,即便看到那破腹取子孕婦的慘狀,依舊波瀾不驚,那領路小吏看他的目光滿是震驚。

隻有他心裡知道,那梗在心裡的感覺是什麼。

或許這些人有罪,應該被譴責及懲處,但親眼看到刑獄的殘酷手段,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習慣性按住眉心,往街道走,可要往哪去,沒想過。

一直到腳下不知不覺走過半個巷子,道路一側某個招牌讓他視線微頓。

——“七分甜”。

怎麼就走到這來了?

而那個熟悉的身影就在店裡,顧莘莘趴在前台,正翻著賬本核對賬目。

注意到店外的目光,顧莘莘抬頭,原本叨叨念賬目的表情瞬時變成了笑,如張開翅的鳥兒般,衝出店外,撲到謝栩麵前。

“謝栩!”她喊他,“好巧哦!你怎麼在這啊?這時候不是該在官署嗎?”

嗯,應該在的,但頭一次進刑獄的人,廷尉司裡會放個小半天假,這是廷尉裡不成文的規定,就是讓人有時間去消化那些極端的畫麵。

顧莘莘並不知情,興衝衝撲過去,“是無意路過來還是專程來找我的?”

想著那天兩人不歡而散,她正想找機會跟他和好呢,“肯定是路過,你估計還在生氣!好啦,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是我說錯了話,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容……”

謝栩仍然沒有動靜,平時他對顧莘莘的黏糊會退後一步,保持距離,今天竟什麼也沒有。

顧莘莘這才發現不對,仰頭觀察謝栩,謝栩看起來一派平靜,但又透出一絲怪異,往日他的平靜,是眉目舒展,不動聲色的運籌帷幄。而今看似如舊,唇線卻悄然繃緊,細微之處,足夠讓人揣測。

“怎麼了這是?”顧莘莘問:“好像真的不高興,那應該不是因為我的事……”

兩人總磕磕絆絆,但好得也快,可這回他的反應大相庭徑。

再當下便拉著他說:“先進店坐吧!有什麼事再說!”

謝栩似乎在出神,竟真的被她拉進去。

到了雅座,顧莘莘給謝栩泡了壺茶,然後坐在謝栩麵前,問:“你這是怎麼了?”

“無事。”謝栩向來自控力極強的人,即便為某事分心也不過是瞬間,門口失了神,這會進來便恢複正常,深邃的烏眸被濃睫半掩,不想解釋。

越不想解釋才越有事,顧莘莘隻能猜,“是不是為了官署裡的事啊?是剛上任,有什麼不適應麼?”

謝栩不見任何異,依舊慢條斯理喝著茶,為了配合他不吃甜的口味,店裡的飲品她都沒端,就泡了杯苦丁茶。

嫋嫋熱氣騰開,淡淡的氣息,入口苦澀,加之今天見了不愉快,便顯得著茶味更苦,謝栩在幾不可查的角度,皺了下眉。

便是這一細微動作,顧莘莘倏地想到一個畫麵。

那是她曾卜過的一個畫麵。

她一向是關注謝栩的,除了日常相處,她還會不時為他卜算,替他逢凶化吉,未卜先知。前些日子,她就曾卜過一個畫麵。

那是謝栩入職之日的經曆,他除了熟悉官署,還進了刑獄,老實說她第一眼看到刑獄的場景,險些將鏡子抖掉,嚇得!

她看到了被剝皮的大漢!血淋淋又無比真實的場麵讓她心驚肉跳,她自問膽量比一般人大,可看到謝栩,才明白什麼是不動如山。

什麼表情也沒有,冷靜自持,將那血腥的一幕幕從頭看到尾。

彼時她對著卜鏡歎服,一個人冷血又強悍到這種地步,到底無情還是絕情?

當畫麵即將結束,她看到謝栩低下頭,那張依舊鎮靜的臉上,眉峰微蹙,而他衣袖下垂著的手,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捏攏,指尖扣向掌心。

那一瞬間,她頓悟。

在那冷漠或絕情的厚厚外殼下,他的內心,並非磐石。

他也是個人,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即便他心冷如鐵,習慣算計與謀劃,曾看過死人,手上甚至沾染過鮮血,卻不能跟廷尉裡的煉室相比,縱然是為了王法而采取非正常逼供手段,也沒有人生來就喜歡虐殺。

她猜,這一刻的謝栩應該在逼自己去消化或者承受。他是心智深沉且多思多慮的人,早在他決意前往廷尉時,就做好了準備,隻是事實比想象中更慘烈,所以他不是抗拒,更不是怯懦,而是在逼自己更加強大的去接受。

他如今,應該是在很理智的說服自己。

若是在現代,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少年要逼著自己以後每天觀看拷打、虐殺、屍體,還要鎮靜理智地去工作,且將這種非正常的虐殺當做工作的一種,不敢想象。

可這就是謝栩啊,哪怕他日後要做頂級權臣,也是從身不由己的微末官吏,從某些抵觸難忍的心態強硬熬過去。這是一條漫長的成長史,從有所顧忌,到自我適應到砍去所有柔軟,到百煉成鋼,刀槍不入。

誰天生就是銅牆鐵壁、百毒不侵呢?總有個過程。拆筋剔骨,在所不惜。

想了想,她撤下苦丁茶,去換了一壺花果茶。

剛到初冬,乾氣略燥,梨子果肉跟春日的桃花放在一起,既有花朵的芬芳馨香,又有果肉的清甜潤澤,再好不過。

窗外的日頭照進來,一室光亮,顧莘莘給雙方各倒一杯,然後將謝栩的杯盞推到他麵前,說:“喝這個吧,不苦了,也不是你討厭的那種甜。”

謝栩厭惡奶茶,不僅甜,還嫌奶腥。

換了花果茶,謝栩總算將杯盞端起來,隻是還在想事,一時沒喝,手指不經意摩挲在那琉璃茶杯上。

顧莘莘故意泡得熱茶,溫熱的果茶從杯盞傳遞到手上,有暖洋洋的觸感。

一幾之隔的顧莘莘也捧起茶杯,看著謝栩的臉道:“可是為職務上的事煩心?”

她不敢挑明看到他在刑獄的一切,擔心他又懷疑她會讀心術或者邪術,就連上次他命運轉折的報信,都被她歸結於夜觀天象福星高照等打哈哈的言辭。

她隻能佯裝無意,拉家常般聊天,“世間本來就有很多煩惱啊,三十六行,哪行是容易的?像我,過去在自己的國度時,也工作過,也有煩惱啊。”

她衝他眨眼,“你彆看我年紀小,我真的有工作過,你猜我那會是做什麼的?”

她故意引他跟自己說話,果然,這問題讓謝栩抬眸看她,這是今天兩人交流的第一眼。

她嘻嘻笑:“說來你可能不相信,我給明星……哦,你們這叫名角,我給她們做替身。我們那也有戲院,雖然戲種跟你們不同,但表演形式是差不多的,也是將故事演繹給觀眾看,這個過程叫拍戲,我們那的拍戲比你們這難,有很多場景,有時候拍武打戲,為了演繹出角色的厲害,比如飛簷走壁,就要將人用繩子吊到半空中,那些名角兒們都擔心自己受傷,便會雇替身上,我呢,就曾在家境不好的時候做過替身……媽呀,那繩子吊到我身上,勒得我渾身發紫!”

“還有一次,繩子突然斷了,我啪一聲從兩層半樓的高度摔下來,摔斷了腿,在床上躺了四個月,可四個月過後,我還是要去那工作,畢竟要養家糊口……”

“可就算躺了幾個月,痛了幾個月,對方也就賠我一萬塊,就你們這裡的十幾兩銀子而已,一條腿斷一次,就值這麼點價。”

她說這話,自始至終眉眼彎彎,帶著些逗趣跟調侃,仿佛那不是什麼痛苦的過往,隻有透過她的笑容細細探究,才能讀懂她話裡的心酸……然而,這一些都被她用笑臉掩蓋。

謝栩抬頭看她,有些微的詫異,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過往,並不像她日常表現的那樣,嘻哈逗趣,沒心沒肺。

顧莘莘也不想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哪怕麵上笑得歡騰。

她一拉謝栩的衣袖,“不說這些事了,難得今天外麵天氣好,我們出去走走吧。”

顧莘莘不顧謝栩的反對,拉著他走到街上。

街道人流絡繹不絕,到了市集更甚,行人旅人,路邊的小攤小販,鱗次櫛比的屋宅酒肆,門口招客的小二拉著嗓子叫喊。

顧莘莘拉著謝栩向前走,這不是她第一次逛京城的市集,但她仍是雀躍積極。一會看看周邊店鋪,一會去路邊小攤,一會在那賣文房四寶的店鋪裡拿著狼毫筆問謝栩喜不喜歡,一會進入書店,國學論語全不翻,單翻了本笑話書看得嗬嗬亂笑,又一會溜到在那賣麵具的小攤上,淘氣地拿著麵具在自己臉上比劃,還對著謝栩做鬼臉。

麵對她各種折騰,謝栩無語地轉過頭。

此外,耳邊不住有吆喝聲傳來,“冰糖葫蘆!”“糖炒栗子!”“烤地瓜!”“五香瓜子!”混著街道裡的喧嘩,顯得熱鬨非凡。

顧莘莘眼睛一亮,拉著謝栩問:“啊,到了小吃一條街,你想吃什麼嗎?”

謝栩表示不吃。

顧莘莘仍是去買,纖細的小身板繞過滿路的人,過會大包小包屁顛顛的過來,舉著手裡的糖炒栗子說:“吃一個!”

謝栩不動,顧莘莘說:“那好吧。”

然後低頭把另一個袋子裡的烤地瓜小心翼翼剝了皮,獻寶式的捧到他麵前,“不吃栗子,那吃地瓜?”

又衝他笑眯眯:“美食可以讓人心情變好呢!”

謝栩不想吃,想著她是一番好意,便道:“我不吃,心意領了。”

“那好吧。”顧莘莘遺憾,卻仍在他身邊蹦蹦跳跳,忽然她又看到什麼,拽他的衣袖,“謝栩謝栩,前麵好熱鬨!”

前方是個雜耍團。

有耍猴戲的,也有踩高蹺,吞長劍、吐烈焰,裡三層外三層圍觀了好多觀眾,不斷有掌聲跟一陣陣叫好聲。

顧莘莘捧著懷裡的吃食,看得津津有味,拽著謝栩問:“誒,那個踩高蹺的為什麼不怕摔啊?那高蹺那麼高!”

謝栩道:“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久練自會駕馭高處的平衡。”

“那些猴子是怎麼馴呢?”

謝栩道:“像上位者馴奴隸一樣,賞罰結合。”

顧莘莘目光移到那吞長劍的男子,“那吞長劍的真吞下去了?不怕被紮死?”

謝栩失笑,“劍上有機關,可以縮的!”笨。

最後一個字他沒說。

“哦——”顧莘莘點頭,做恍悟狀。

其實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無非是讓他說說話而已。她目光環顧周身場景,衝他一笑,“公子,這兒是不是很熱鬨?出來看一看,有沒有覺得心裡舒坦些,暖和些?”

那一團團賣雜耍的,摩肩擦踵的觀眾,來回吆喝的小攤販,還有不斷路過的行人,交奏成一曲最熱鬨的民俗歡騰曲,不愧是大陳朝最繁茂的國都。

這種來自街頭巷尾、紅塵煙火的氣息,喧囂與瑣碎,並不讓人排斥,相反,能擠去人內心的孤寂。

初冬,難得有暖陽,灑在這街道的人和物上,為這喧嘩添了幾分暖意。

陽光落在顧莘莘身上,她穿著藕荷色長裙,頭上雙鬢間一左一右戴了一雙帶銀鈴鐺的鬢花,杏眼圓睜著,薄薄劉海下,她正仰頭衝他笑。